“早啊。”一到男声对她道。
“大哥,早啊。”谨悠伸了个懒腰,向对方打声招呼后便弯进厨房,顺手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女乃。
这么听来,就知道她根本还没清醒。
“看来妳还没有睡饱。”翟日煦打趣道。
她究竟有多累?他忍不住算着,从昨天下午四点睡到现在,至少有十五个小时了。
谨悠这才听清楚那是谁的声音,马上瞪大眼睛从厨房里奔出来。
她嘴缘留有一圈牛女乃渍,看来十分可爱。
“早啊。”他重复同样的话。
“日煦哥……”
这下翟日煦总算满意地点头。
“你、你怎么来了?”她发现家中竟没有其它人,抬头看向时钟,啊,已经十一点,大家都去上班了。
“来探望妳。妳还好吗?”
“嗯,很好。”
事实上她糟透了,既累又伤心。
“我们一定要站这么远谈话吗?”翟日煦微笑着问。
谨悠听出他的调侃,被逗笑了。没了紧绷,她拿着牛女乃缓缓走到他面前。
看着她身穿睡衣,赤着脚朝他走来,这一幕跟昨天她赤着脚的印象重迭。
他仔细端详着站在他眼前的人儿,别后六年来头一回细细领会她的改变。
原本羞涩的少女脸庞,现在多了些成熟的韵味,细致的眉,深邃的双眼,小巧的鼻子,还有娇女敕欲滴的唇,看起来完美而遥远。
她的改变太多,才会让他在尾牙那天无意中见着她时认不出来。
但无论如何,她仍是那个名叫谨悠的女孩,那个一直深嵌在他心底的人儿。
她一定近,他才看见她的双眼肿得如核桃般大,而且眼里布满血丝。
“妳看起来一点也不好。”他揪紧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会吗?”她撑了下酸涩的眼皮。
翟日煦从桌上抽了张面纸,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边牛女乃的痕迹。他纵容自己流泄真实的情绪,不再压抑。
“妳睡了十五个小时,可是看起来依旧缺乏睡眠。”
“也许是因为我睡太多了。”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是不是生病了?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如果不是失恋,到底还有什么事困扰她?他的冷静和聪明才智在她身上全派不上用场,让他有很深的无力感。
“不是生病,你不要担心。”他对她的这份关心是因为她是好友的妹妹,还是……
“好久不见妳,妳看起来心事重重,一点也不快乐。”他心疼地以指关节轻抚她的脸颊。
“我可以快乐的,只要……只要……”她突然激动起来。
“只要什么?”
谨悠摇摇头。
“怎么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
当他模她脸颊时,一股感动的热流涌上她心头,有一瞬间,她真的想冲动的告诉他一切,却又想到,如果他为此而困扰呢?从此他们是不是连以家人的姿态面对面都变得困难?
这么一想,她便开不了口。没办法,她的胆子早被麻雀叼走了。
“什么不能说?我在妳心中一点也不值得依靠吗?”翟日煦说得苦涩。
直到昨天,他都还不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躺在床上思索着,一夜无眠,直到晨曦刺眼,他心中忽然有个想法。
为什么还要等?六年的时间还不够吗?为何不把时间用在让她渐渐适应他呢?所以他来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
谨悠好气自己,心里不断催促自己大声说出口,却还是有所顾忌。
她握紧拳头,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最后,她突然逃避地倚进翟日煦怀中。
她为何不待在他怀里,什么都不必顾忌?
在两个怀抱密实地相嵌合的那一刻,两人心中同时叹息。
完全没有考虑,翟日煦抱紧了她。
“妳在哭吗?”他发现怀中的人儿颤抖着。
“没有。”
他稍稍推开她,确定没有看见她的泪水,才又将她搂回怀中。
“还是冷?”他收紧了双臂,给她温暖。
谨悠仍摇头。
不是,都不是,她只是气,气自己。
翟日煦的心纷乱不已,冷静二字早跑得不见踪影。她到底怎么了,却什么也不说,再这样下去他会发疯的!
“妳可不可以不要只是摇头,可不可以不要只是沉默,可不可以给我个响应!”他低哑地嘶吼,几乎掐着她纤细的肩摇晃。
“日煦哥?”她错愕地看向他,头一回目睹他失控。“你怎么了?”
懊死的,翟日煦暗咒一声,知道自己吓着了她。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生妳的气。”他很快的恢复原本温和的模样。
“可是你刚才明明是在骂我啊。”她无辜地道,忘了自己在他面前总会害羞的事。
“天!”翟日煦为她的抱怨笑了。“那妳现在想不想说了?不怕我会再生气吗?”他半威胁道。
“我只是生自己的气。”她靠在他肩上闷闷地说。
能和他贴得这么近真好,他也曾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但都不如这次让她感动。
“气什么?”
“气自己有话却说不出口。”
“什么话?”他有耐心地循循诱导着她。
她又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刚才他是为何发怒,她的头猛然定住,整个人僵在他怀里。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头道:“别怕,这次我没生气。”
谨悠意识到自己对他投怀送抱的举动,忽觉尴尬,挣扎着想退开。
“做什么?”像条虫似的。
“这样好像不太好。”她该矜持些才是。
“我无所谓。”他两手一摊,“还是妳想现在跟我说说为何气自己的理由?”
他一提,谨悠又觉得气闷,沉默的将额头抵着他的肩。
翟日煦莞尔,清清喉咙道:“既然妳不想说,那可以安静地听我说话吗?”
她点点头。
这样不用与她面对面也许是好的吧,翟日煦思忖着。
他对所有事皆能平静以对,却在这个年纪小他数岁的女孩面前慌了手脚。
吐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一拖就是六年,的确太久了。
“这些年妳都在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工作,跟一般人一样。”日子平淡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做什么样的工作?”
“画图。”
“喔?画什么图?”
“什么都画,画各种书籍的插画,如果接到计算机动画的Case我也画,工作很单纯,在家里靠窗的位置摆一张大桌子,一边放计算机,一边摆比例绘图仪,坐下来就可以工作了。”宁静的气氛让她说起话来懒洋洋的。
同时她还想着,她和他怎么会然靠得这么近?究竟是怎么回事?
饼了今天,她要怎么样才能再贴近他呢?
“呵。”
“笑什么?”她有点气恼的小声反问。
“笑妳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从前就是这么单纯,好几年过去,连选择的工作也一样单纯。”画可爱的插画的确很像她会做的工作。
“这份工作很好啊,不用出门就可以赚钱。”
“嗯,妳喜欢就好。”他拍拍她的头,接着问道:“男朋友呢?没有交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谨悠回起话来结结巴巴。“你……你问这个干嘛?”
“关心妳啊。我们的小女孩如今出落得清秀大方,该是谈恋爱的年纪了,却只是每天窝在家画图,我当然关心了。”他似笑非笑地说,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认真程度有多少。
“是吗……”她靠在他肩头上的小脸一白。
他是什么意思?干嘛关心她谈恋爱的事,他就这么恨不得她早点嫁人吗?
谨悠的思绪被这样的猜测搅得一团混乱,心不住地往下沉。
“而且,我这儿正巧有个适当的人选想要介绍给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