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深不以为然,鄙视地说:“我可没你博爱天下的本事,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崔翔学起老哥深不以为然的表情。“你那瓢早枯干没水了。好吧!就算你只取一瓢饮,也该懂得在枯干时另取一瓢吧!”真是服了他。
崔胤沉默了下来,幽邃的黑瞳似想在星空搜寻些什么?是属于可可的那颗星子吗?
空灵的寂然,只听见彼此各有所思的心跳声,协调地融入夜虫午夜的协奏曲里。
“真的只因对可可难以忘怀的深情吗?”崔翔的俊眸里闪烁着不得不的怀疑。
那黑瞳在茫然里逐渐失焦,是一个刚毅严冷的男子不该有的颓然神态,他无言问苍天。
崔翔一针见血地说:“是怕蛊咒再次无情发生,还是担心激情过后露出狼形,无法承受再次受到伤害?”
天哪!这不全是他裹足不前,百般踌躇的原因吗?绝非鸵鸟心态,而是要杜绝悲情的再次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拒绝碰触。
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孩子,能如可可般接受自己的男人在激情过后,突变成面目狰狞、可怖的毛茸茸怪物——狼人!
是身为狼人摆月兑不了的残酷宿命,除崔翔外。他简直是个怪胎,可以风流多情,毫无顾忌地纵欲,因为他的狼人原形只有在被激怒后,才会爆出骇人的突变。
“有没有想过,既然有一个可可因爱而能包容你的一切,难道就没有第二个可可吗?爱是宇宙间最神奇的力量,因爱能使人发出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伟大胸襟。就拿你来说吧,没爱上可可之前,想过自己会这么笨的对死去的人如此坚贞吗?”
星空无语,他亦无言以对。
崔翔懒得瞎磨菇,交代道:“这次二叔劳动三叔、五叔从美国赶回国,看来你是逃不过这个劫了。拒绝了这次,还更多无数的下次,没见你结婚,他们三个老人家是不会死心的,自己看着办吧!”
崔胤的黑瞳倏地凝浓,他在思索着一种可能性……
???
静,是瞌睡虫攻城掠地的绝佳时机,舒适的沙发更是瞌睡虫掠夺清醒的绝佳温床。
清丽的睡颜,水眸轻敛,安详恬静地幽幽逸散满室的芙蓉馨香,沉睡在沙发上的猫全蜷缩着身子。
舒展的眉心似载不动丝毫的愁郁,教人不忍惊搅她那芙蓉般,美得惊叹动容的睡颜。
下班前,再次响起的电话声,清冽地划破徐缓流动的空气。
斜倚在沙发上,睡姿优雅的娇躯似惊弓之鸟般仓皇而起,尚来不及抹净睡色,本能地箭步接过话筒——
“崔氏企业您好!”娇喘甫定,寻回原来的律动。
无语、沉默,顷刻间竟犹如世纪般漫长,电话那端沉匀的鼻息,传递着一股她无力承载的力量,从耳膜沉甸甸地擂进悸颤的心窝。
越发深沉的鼻息声,在恐惧的氛围里肆虐,像是话筒那端藏着是头随时会从里面窜出来的凶残恶魔般,使得握住话筒的葱玉纤手,不往地颤抖。
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错愕与怒恨交缠的复杂情绪。
打破沉默,是解除莫名恐惧感的唯一办法。他在神智顿失的惊吓中,乍闪过这念头。
仍是沉默,但沉厚的鼻息淡转为缓和。
她缜密的心思细细洞悉、推敲着对方传递出来的微妙变化。
她确定可以进一步做柔性的沟通,细语轻问:“先生,需要我为您服务吗?”嘿!嘿!倒像是电话,莺声燕语的开场白。
仍是沉默,鼻息声微弱无力,似无法顺利地从电话那端传递过这端,她甚至怀疑对方是否还在电话线上。
无声无息的恐惧,再次考验她脆弱的意志。
“你是骆依辰?”粗嗄的问话,肯定地吐出。
一古脑儿袭涌而上的怔忡,顿时将她抛进迷雾般,诡诱慑撼的恍惚里。
他是谁?为何知道她的名字?甚或更教她惊惶的是,他又知道自己多少?天哪!自己是否已赤果果呈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眼底?
席卷而上的惊恐仓皇,紧紧钳制着她慌措无助的心,她企图寻找无形的依靠。
然而,另一句话又冒了出来:
“你可以回去了,而且明天你也不用来了。”语调是冻到冰点以下的冷寒。
她该错愕、失望的,但这个残酷的判决,却不足以唤醒她的失神恍惚。
布满恍惚惊色的水漾眸子,凝睬着办公桌上的那张轮廓刚毅俊挺的脸庞上;然而该死的水雾,竟教她分辨不清,那凝住她水眸的黑瞳里,藏着的是怎么个神秘,又难以揣度的骇人性格。
他的眼珠……她讶然于自己竟在此时赫然发现那英挺俊逸的男子居然有一双诡异森冷的碧蓝眼珠,异于西方人蓝的澄澈;更正确说,那双眼绝不属于人类该有的。
煞似……令人不寒而栗的猫眼。
币断电话的冷冽绝响,刺激已然失去知觉的麻木心灵,意识与触感在恍惚迷离间缓缓苏醒。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伴随着逐渐恢复知觉的神经,倏然地戮进冷寒的心窝。
所有的怔忡、惊骇、恐惧,随着蓦然搁下的话筒,而尽释除却。她怀着彻底绝望的心,脚步沉甸地走出让她睡了一整天的总裁办公室。
留下的,是展总来电的内容留言纪录,及遗落在沙发那只孤伶伶的咖啡色小皮包,还有那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碎花小阳伞。
绝望的心,孤独的身影,没入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喧哗夜都会。
???
蓝调音乐充斥着舒畅、优柔,慵懒、魅惑,整个乐音流泻于蓝色幽光氛围里,这是一间很蓝调的PUB,而它的名字就是“蓝调PUB”。
店门嗄的一声被人拉开,一条颀长的健美身影,投入深邃、神秘、慵懒的蓝调世界里。
他显然很能适应这里混浊的空气,其实自己也是混浊空气制造者之一,习惯地燃了根烟,坐上吧台高椅。
只脚搁在吧台下方的横架上,另只脚则随性懒散地任意摆荡着。而这时,邻座那张熟悉的脸孔,也总是有只脚配合着音乐节奏,随性地摆荡。
挟烟的长指,随着音乐优扬的节奏,喀喀地敲打在吧台上,闲散的目光顺道溜过邻座那自诩风流,俊俏脸庞上掩不住放荡不羁的男子身上,然后将目光投向调酒师茱蒂身上。全身劲帅的黑色打扮,充分表现出吧台酒保的绝色专业。
“照旧?”茱蒂亲切的亮眸,随着擦拭柏面的手游走,爽朗的笑,是种面对老朋友般的独特。
崔胤保持轻松的微笑,深邃的眸里尽释冷沉诡谲的慑人锐寒,露出少见的潇洒自在。
他向来独钟马丁尼,今晚却想换个口味。
“给他杯心情特调。”邻座那人正是展臣。噙笑调侃,面前摆了两瓶海尼根空罐,饮完手上最后一杯。
茱蒂勾扬笑眸,迅速整理完台面,净了净手,先送上杯澄澈的白开水。
“特调一百八,一杯适合大哥心情的特调,是不折价的。跟人的心情一样,喜、怒、哀、乐,没有讨价还价的商量空间。”茱蒂颇富玩味地调侃。
崔胤手肘支在抬面上,摊开的手掌托往弧度优美的下巴,不羁地轻笑,牵动着刚毅俊美的脸庞上微妙的变化。
目光饶富玩味地穿透晶莹玻璃杯,凝在杯内止静的净水里,唇角轻撇即逝的自嘲淡笑,思不透此时的自己是怎么地心情?平静?空白?似眼前这杯净水般,抑或……思绪杂乱的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电话那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那轻柔的软语,竟……打从可可走进他的心灵世界后,就不曾有过别的女孩子能这般扣住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