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边说边笑地走进了客厅。她将手上的行李袋放到沙发上,张望了一下四周,问道:“爸呢?”“出去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你爸的毛病一辈子也改不掉的。”
“又去打牌啦?真是的,回来也见不到他,他就是不会乖乖待在家里陪你。”苏子嫱轻声地埋怨着。这两年她没回来,没想到爸还是扔下妈一个人孤单在家。
林若水看着女儿一回来就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不禁失笑说道:“我都习惯啦!你气什么?反正,你爸不打牌手痒,关在家里看电视又只会睡觉,不去喝酒又说自己没朋友,就顺着他去吧!都这把年纪了,再玩也没多少时日,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了而已。”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林若水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后又补充一句说道:“也许晚一点吧!不然,你可以CALL他看看,说不定他会看在你这宝贝女儿的面子上离开那张麻将桌喔!”
“妈,你真要管管他啦!”
“年轻时都管不住了,现在怎么去管?说不定硬把他留在家里,他还要嫌我唠叨呢!”林若水将苏子嫱的行李拿了起来,准备帮她拿去房里。
“我一会儿自己整理就好,你不用忙了。”
她连忙将行李袋抢了回来。两年才回来一次,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出现替母亲多制造了麻烦。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林若水白了女儿一眼,还是将行李袋由她手里拿了回来,“你是开车回来的?”看见苏子嫱点了点头,她又笑了,“那你一定很累了吧?从T市回这里至少也要四个小时吧!你还是先休息好了。”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母女间流荡着。即使两年未见,那股浓密厚重的亲情却是时间无法抹去的。看着母亲粗厚的小手提着那只行李袋,所传递出来的关心震入了她的心灵,一时的激动,使她的眼眶逐渐红润。
她突然拥住母亲娇小丰润的身躯,头轻倚在母亲温暖舒适的肩头上,呢喃着:“妈,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呀!”
“傻孩子,妈也想你呀!谁让你这么狠心,也不常回来让妈看一看。”
听见母亲开玩笑的责备语气,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几乎湿润了母亲肩上的衣服。她只能抽着气,低诉道:“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好想回来,只是……太多因素了。”
她不想解释太多。为了一个梦想,她放弃了所有的一切,除了练舞还是练舞,本来她以为可以带着胜利回来的,谁知却是承载了一身的失落。这两年间紧锣密鼓地训练自己,希冀能达到最后的目的,以期品尝到成功的甜美果实,谁知她竟然还是失败了。回到老家不是回来宣扬可供赞道的事,却是回来舌忝舐抚平满身的伤口,她觉得自己真的败得很彻底,不论是哪一方面。
“我知道一定有原因的,妈没怪你,只要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家等着你回来就好了。别哭了,再哭变丑八怪了!”
林若水稍稍推开女儿,手指轻拭着她的眼泪。她看得出来女儿有心事,但她懂事、长大了,应该知道事情必须如何处理。年轻人的事情,早已不是他们老一辈的人可以擅自插手的了。
“嗯——”她点点头,抹去泪水。
“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吧!我CALL你爸,看他要不要回来。”
将苏子嫱推进房间,林若水看着女儿瘦弱的背影,不禁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这一趟回来,似乎载满了忧愁。她一向倔强、好强,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做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是让她最放心的女儿。不过,看过今天落寞的她,她又不禁开始替她担心了。
第七章
一顿晚饭吃下来,花去了不少的时间。老爸还是固执地窝在麻将桌上。女儿回来随时可以看得到,不过麻将可不能一日不玩。将母亲煮的晚餐一扫而空之后,苏子嫱倚躺在沙发上,嘴里呼着气,口腔中还有食物残留的芳香,果真是有“妈妈”的味道。
当林若水再端上一盘切好的梨子,放到客厅的玻璃桌上时,苏子嫱忍不住地叫嚷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再吃下去,可能会胖得跳不起舞来。”
“吃点水果助消化。”说着,林若水率先拿了一片梨塞入嘴中,接着又帮苏子嫱拿了一片,递到她的唇边。
“妈……你真要撑死我呀。”她摇着手,躲避着眼前白女敕多汁的果肉。看起来很甜的样子,只可惜她真的吃得太饱了。方才三碗白饭下肚,早已打破她这两年来的少食习惯,现在再加个饭后水果,她真怀疑自己的肚皮怎么能承受得住。
电话在这时响起,苏子嫱眼明手快地接起话筒,躲开了撑爆肚皮的危险。不过,这一接却似乎又接近了另一个更致命的诱惑。
“喂?”
“子嫱吗?”她才回应了一声,对方便透过声音猜测出她的身份。”
“你等一下。”苏子嫱看了母亲一眼,扯了一个怪怪的微笑之后,走向房里接听这个电话。
微合上房门,她才再度开口:“我是子嫱……”
“我现在也在南方,而且已经把备胎替换下来了。”
“那……”
“你出来吧!不然,我怎么把这备胎还到你手中?”
“现在?”她迟疑地再问了一次。
“不然呢?在这里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得要你好好照顾我。”莫中耀在电话那头隐忍着笑意,故意找她麻烦似的开口。
“照顾你?莫中耀,你搞清楚情况再说话好吗?”控制不住的音调高扬,传人了话筒中,她索性将微合的房门直接关上,并上了锁。
“不然呢?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而已,当然只好找你略尽地主之谊。”
“你……”一时气结,她竟说不出话来了。
找她尽“地主之谊”?这话他也说得出口!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招待他了?他竟然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像是她活该欠了他似的。
“你到底出不出来?我现在连我自己站在什么地方都不晓得,你至少也来帮我找间旅社暂住吧!”他以无奈的语气骗取她的同情。他知道苏子嫱不会就这么弃他于不顾,他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她终于捺着性子勉为其难地问。
莫中耀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找明显的路标,过了几秒之后,他说:“我刚在一间车厂换好了轮胎,然后我就胡乱开着,这条路叫北路,这边有一大排的书店。”
“我知道了!那里有间书局,去那边等我,不要再乱跑,我二十分钟之内过去。”苏子嫱确定了位置之后,也没多加考虑便作了决定。
莫中耀在电话那头得意地露出一抹窃笑。回到南方的苏子嫱明显地让人感受到她在家乡的热情,仿佛卸下了在T市时故作坚强的防备,平易近人多了。
虽然他曾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去逗弄她的感情,也不要去勾引出她的热情,然而,他的行为却一再地背叛了自己的理智。有时候,情感的走向是无法由自己控制的,那种感觉就如同有着毒瘾的人,明知毒品是万万不能触碰的东西,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抑制住对它的需要,直到全然压抑不住自己时,除了背叛理智,夺得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外,便别无他法了。
苏子嫱的再度出现正如同那毒品一般,深深渗透他的心灵,让他的心湖再度激起波澜。几经反复思量之后,他决定投身入那阵阵的涟漪当中,让情感得以获得宣泄,淹没住所有不该再继续存在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