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是善意的,我太过敏感了。”
“那幺,我们和解?”
盯着他伸出来的大手,萩萝很自然的握住。
“好吧。”说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他并没有放手的打算,迳自牵着她住厨房走。“呃……你……”
磊洺卖关子的停在厨房门前,在捕捉住萩萝听有的注意力后,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将通往后院的门轻轻推开。
被眼前的景致所感动,萩萝飞快的转身面对他。
“你是怎幺做到的?”指着那个硕大水池中的小餐桌,萩萝又惊又喜。
这个大水池是当初用来养鱼用的浅池,约莫只到小腿肚的深度,除了养食用鱼外,平时也兼做蓄水池之用,
在哥哥过世、爸爸滞留他乡后,池里的鱼在某个月黑风疾的晚上被偷网一空,从此便空置在那里。
而现在,蓄得八分满的波光粼粼中,正中置放着书室里用来摆放素描静物的雕花圆桌,还有对立而放的配对铁椅。
让萩萝看直了眼的并不是是这突兀的水池和桌椅景象,而是摆设其上的其它对象、缀缝精致优雅的亚麻餐巾,浓淡不一的紫黄挥洒其间的漂亮桌布,古朴带有岁月痕迹的老式煤油蹬,在晚风吹拂下,时明时暗的营造出一方温暖。
“这还多亏了波吉和梅子给我的启示。”磊洺朝她伸出手,眼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火花。
“波吉和梅子?它们跟这些会有什幺关系?”在他的搀扶下,萩萝小心翼翼的踏进水池内,冰凉晶亮的水气,立即使人暑气全消。
“我费了好一番心血才完成的佳肴,怎幺可以被它们这两个革命份子给破坏了。”掀起晶莹的餐盖,他将亚麻餐巾誧在萩萝腿上,—面侃侃而谈。
“革命份子?该不会是它们给你惹麻烦了吧?”萩萝闻言立即抬起头,不安的问道。
“还好,没有什幺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是我为了表示歉意和谢意而做的,快尝尝看我的手艺吧!”
“看趣来挺可口的,这年头到底是怎幺回事,为什幺一个个的人男人都有这幺好的手艺,比较起来,我不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大废物了吗?”望着手里的刀叉,她着实狠不下心去破坏这盘摆设得像幅画的食物。
橘黄微白、细纹相间的鲑鱼,配以金黄蛋酱的勾芡,缀以花椰叶和胡萝卜,烤马铃薯泥堆中有着葡萄干和玉米粒,沿着盘缘,以蓝莓汁勾勒出漂亮的菱形花纹。
“那倒不见得,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凑巧有机缘可以接触到这方面的资讯,这只是前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殷勤地为萩萝倒了杯酒,他轻松地往后一躺,仰起头注视暮晚归巢的鸽群。
饥肠使萩萝决定先放下那些劳什子的问题,美食当前,如果浪费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烤得恰到好处的鲑鱼入口,带点油香的肉质更加鲜美,在馥郁的香气席卷所有味觉之后,萩萝几乎要满足得高声尖叫起来。
天啊!她压根儿已经记不起来,上回这幺愉快的进餐是什幺时候的事情,似乎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记忆了。
甩甩头,萩萝决定不去想那些伤脑筋的事,如果过去的岁月曾敦导她什幺,那就是不要想太多。因为该发生的必然发生;不会出现的结果,想再多也没有用。
就着冰凉微甜的葡萄酒,萩萝心情愉悦的大快朵颐一番,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如她般专注在食物上,除了殷勤地在她杯子一空,立即为她斟酒之外,他悠闲地吹着口哨,左顾右盼的看着天际的各色云彩。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沿着杯子所折射出来的五彩光芒,他透过玻璃杯里浅浅的液体望向双颊酡红的萩萝。
“嗯,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事实上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由附近的产婆接生的。”以叉子刮起盘底的最后一点鲑鱼屑,用烤得香香酥酥的土司夹住,萩萝意犹未尽地送进嘴里。“我从没离开过这里,想都没想过。”
“没有想过到别的地方,换换环境?”
“换环境……不,没有,我是个安土重迁,或者说我是个希望自己能固定安定的人。”喝着这被冰得恰到好处的甜白酒,萩萝不自觉地笑露出嘴角的梨涡,
“为什幺?”磊洺攸然起身撤走她的空餐盘,走进厨房,很快的再端出两个银色大餐盘,腋下夹着另一瓶美酒。
“什幺为什幺?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出生,也希望在此地老死,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那你的家人呢?难道他们……”
“我没有家人,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唔,这鸭肉看起来好棒,我可以开动了吗?”在他掀起银盖之后,萩萝所有的神智全都被拼得像精致绣画般的鸭肉攫走,喃喃自语着。“哇!色、香、味俱全……”
“当然可以,请。”磊洺朝她做个手势,莫可奈何的露出苦笑,
专心的对付着盘中佳肴,喝着冰透带苦浓郁果香的琼浆,有那幺一瞬间,萩萝真要以为自己置身在天堂了。
敖近溪畔常有的萤火虫,此刻也明明灭灭的跑来凑热闹,有几只顽皮些的,甚更不请自来地降落在盘缘,和桌上闪烁不定的煤油灯相映成趣。
偶尔抬起头,突然儿到他若行所思的表情,萩萝立即放下刀叉。因为,她想到了李绫,还有她要写的……
“你……你究竟是干什幺的?我是说,你长得这幺帅,呃……对下起,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跟李绫形容你长得非常正点,而且你又这幺会做饭,你……呃……”连连打着酒嗝,使萩萝说起话来很不流畅。
“李绫?”在弥漫着淡淡晚香玉的香味中,磊洺轻声地问着他偶尔捕捉到的字汇。
“是啊!她是我的……或许你会以为她是我的朋友,可她不是,她只是我的一位……该怎幺说呢?对手……是吧!她竟然想改造你,这是全世界我最不能忍受的事,但是,我又想不出办法来阻止她……”奇怪,明明只是几杯甜甜的葡萄酒,却让她的头越来越重……
“唔,听起来似乎真的颇严重的嘛。”磊洺俏俏地为她再倒满酒,倾身向前,脸上满盛浓郁的疑问。“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这跟我到底有什幺关系?”
“呃,都是德南啦!要不是他出的馊王意,我也不必在这里牵肠挂肚的担心我的男主角会晚节不保……呃,你长得这幺帅又百分之两百的符合李绫的口味,哈,我真是迫不及侍……但是,我的稿子……”话犹在嘴边咕哝,萩萝整个人已经像块石头般的往前颓然扑去。
“萩……萩萝?萩萝?”动手轻拍她红咚咚的脸庞,见她半晌没有反应,磊洺重重地叹了口气,抱起沉睡中的萩萝,迈着大步的往她的卧室走去。逐渐由树梢升起的一轮明月,将两人的身影在地面拉得越来越长。
懊死!为什幺头痛得好象有堆讨厌的苍蝇蚊子,死皮赖脸的在耳边聒噪?还有,是哪个家伙把我的碎花窗帘拉开?难道不知道一太早就扰人清梦,是该下地狱的吗?
“萩萝,时萩萝,太阳早晒啦!”有个沙哑的声音,此刻正以不怎幺令人愉悦的尖锐,死命催叫着。
原本还浑浑噩噩,像烂泥般陷在被窝里的萩萝,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后,立即如醍醐灌顶般的醒了过来。
“李绫!”萩萝七手八脚拉开脸上乱发,绝望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