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矜生产前,他的父母因染热病而死,临终前犹殷殷叮咛他务必将雨矜收为侧室,而他每每敷衍以对,在老爷和老夫人故世之后,孩子都已经哇哇坠地了,他还是没有任何行动或表示。
王小姐派人向他传达自己一心向佛的愿望,于是他命人搭建出佛堂和厢房供王小姐礼佛,对雨矜扶正之事,却是绝口不提。而雨矜也只是缄默地抚育儿子,未曾有过丝毫怨言。
打小寒谷就以为自己是个独生单子,上有父母疼惜,下有仆佣争相巴结,即使少年时期听说有自己的同父异母哥哥,但他既未曾认祖归宗,寒谷也就没将他放在心上。
但在老父甫过世,哀痛尚未来得及深埋之际,这位与之不亲,但他一直敬之如天地的娘亲王夫人,却当众的说出那个令他感到青天霹雳的秘密“这寒谷并非是齐铁生那匹夫的骨肉,这些年来我吃斋念佛,为的就是想替他消除此业障,收养寒谷这孩子,也是想为他积点善德。”凤头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在所有人惊愕的表情中,王夫人缓缓走近几乎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的寒谷。
“你一定跟大家同样好奇,何以我要这么说?”仔细地端详着寒谷俊秀的脸庞,她摇着头。“太像了,你长得太像妳亲爹了……”
“我……我爹是?”
“你爹即是医怪木俯垠。”
“什么?我……我爹是……”迷惘地转向木然伫立在齐铁生棺木旁的木俯垠,寒谷一时之闲根本反应不过来。
“唉,事情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当初齐铁生、木俯垠师兄弟从孟荑之父学艺,两人皆与孟荑交善,但孟荑较钟情于齐铁生。”慢慢地踱向静静如艘船般泊在那裹的棺木,王夫人眼中闪现出复杂的光芒。“因为齐铁生为大弟子,所以孟荑的父亲,也就是阴山老怪一直就想将孟荑许配给齐铁生,故而使得木俯垠愤而离师改投至天山医宗那一派门下,学得绝妙医术,并与医宗长老之女净云成婚,生下一子。不久阴山老怪病重,他师弟趁机群起夺取掌门之位,并将孟荑和齐铁生驱离他阴山派。”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里,王夫人的话使空气为之凝结,几乎是针尖落地都佛如巨声大响般的陷进不寻常的空灵之中。
“得到消息的木俯垠赶到孟荑父女落脚的寒谷,医治好阴山老怪,共费时一年余,当他们出那千年冰雪所封的寒谷之时,孟荑早已产下一子,就叫寒谷。”王夫人说着笔直地望向震笃得无以复加的寒谷。
“因为治愈了阴山老怪,所以得到老怪亲许将孟荑许亲的是木俯垠。在齐铁生离去前受孟荑之托,为她抚育这位婚前已生的私生子,世人皆以为寒谷是齐铁生与孟荑珠胎暗结之子,实在是大大的误会。”
“那……既然如此,他们如何将寒谷与紫嫣相互婚配,他二人为亲兄妹,岂不成了之举?”旁边有位白胡雪苍的老人家,朗声地高声问道。
“这……”王夫人的话尚未出口,那厢的木俯垠已一跃而起,挟着长跪在棺木前哭得抽抽搭搭的木紫嫣,在众人讶然惊呼中,像刮过天际即闪消失踪迹的流星,匆匆即远离了铁心山庄。
“慢着,木俯垠……”抡起向来不离身的尚方宝剑,齐寒谷也像乎地条起的龙卷风,转瞬间即尾随他父女二人而消失在众人的眼线之外。
“唉,拂尘长老,我敬重你是少林派高僧,怎你也如此胡涂?这寒谷是木俯垠与孟夷所生之子不假,因这齐铁生为求迅解阴山派的独门密功,故偷偷的练那九天玄阴功,克欲息念,即使是与我成亲亦不肯圆房,那寒谷是木俯垠之子错不了。”
举起手制止了其它人拚命想问出的争先推挤,王夫人露出了苦笑。“至于我如何知晓,那就是苦了我的雨矜,她为了使我保住这齐夫人的位子,却不料赔上了自个儿的清白之躯,早在我初嫁入这齐家大门,我即已明白她的心全系在他那位清秀可人的师妹孟荑身上,但受父母之命与他结发,我又有什么办法?”
“小姐,这不是妳的错,妳就别再责怪自己了。”来到王夫人身畔紧紧拥住她,雨矜难得的露出凄凉的笑意。
“欸,雨矜,也该是这笔胡涂帐给理清楚的时候了。妳为这匹夫生下泰儿,他非但没有善待妳,却仍深深系念于那孟荑,在孟荑遵父命而跟木俯垠游走天涯之后,变本加厉地自闭于武术天地,视妳我如土芥。我已心死而全意向佛,但是妳雨矜,我的好姊妹,我总得为妳讨个公道,也为泰儿出口气啊!”
“齐夫人,既然这寒谷与紫嫣俱是木俯垠与孟荑之骨肉,何以木俯垠要将寒谷交与这齐庄主抚育?”
“长老,此事乃木俯垠个性多疑,他不相信寒谷是他的骨肉,受孟荑之托,先夫一心一意的认为是为完成他师妹之托付。”
“既然如此,为何令他们两人婚配?”
“唉,我原也想不透,先夫个性孤傲,木俯垠狂狷不羁,但断然不是那种背礼悖俗之辈,直到先夫亡故前,我才无意中得知:原来这紫嫣并非孟荑所生。”
虽然故事中的木俯垠、紫嫣父女和齐寒谷都已不在场,但所有的人皆被这曲折离奇的内容所吸引,是以良久都没有人动弹一下。
“孟荑有个相貌酷似的孪生姊妹,名叫洛葵。孟荑钟情于齐铁生而不受宠于木俯垠,结果落落寡欢之下而早产,那个婴孩即诞生在我铁心山庄外,即众人所以为的紫嫣。实则不然,那婴儿在半年后即夭折了。”
众人哗然声中,王夫人缓缓走近齐铁生棺木。“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齐铁生因得不到孟荑,故转而聘娶那孟荑之妹洛葵为妾,但洛葵心高气傲,坚决不愿屈居小室,所以坚拒……”
说到这襄王夫人长长地喟叹着,几番欲言又止后,这才像抱着破爹沉舟的气势般的说下去:“这家丑实在是没脸外扬,只是这老的做错了的事,万万不应由晚辈来受罪,所以今儿个我只有揭穿这齐铁生的真面目,希望能令这些个年轻人摆月兑那些流言纠缠,也还他们个公道。”
环视众人一眼,王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不顾洛葵的坚拒,齐铁生将之强掳到铁心山庄,先奸后娶将洛葵关在他房裹的地窖内。我们对洛葵的实际遭遇不是很清楚,只知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地窖时,已经是没有气的死尸,还有名哇哇哭着的女婴。”
当她说出江湖中人人称夸为真英豪的齐铁生,竟是如此卑鄙行径的小人时,所有的人皆是大大的不以为然,纷纷用责难的眼神盯着王夫人。
无所畏惧的迎向所有人的目光,王夫人挺直了背脊。“过半年,木俯垠因女儿夭折而得了失心疯时,束手无策的家仆们只得将之带返铁心山庄,当神智已恍惚失神的木俯根第一眼见到啼哭不停的女婴时,即将这女婴当成是他那已夭折的女儿紫嫣,所以这紫嫣实际上是齐铁生与洛葵所生,她与那寒谷根本没有兄妹之实,倒是姨表兄妹。”
这番说词讲得今所有的人皆啧啧称奇,谁也没料到这铁心山庄中竟暗藏这许多的曲折故事。
在净心长老的要求规劝之下,在场所有的人皆诚心立誓绝不泄漏这些秘密,冀使齐铁生继续保有他崇高的名声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