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怀内的女子推到床上,使她和蒲烟一起挤在床褥间。新雨转而面对那盛气凌人的中年妇人,缓缓地问道:“皇后,菟祯格格何罪之有?”
“哼,菟祯身为我金国苏拉赫族的公主,又受皇上赐封为格格,自当尽力为我金国祭求天地山川诸神,祷求国泰民安,这是她的天职。”大剌剌地将裙摆一甩,那位盛装妇人冷眼瞟向衣衫不整的蒲烟,眼神中尽是冰冷的恨意。
“皇后陆下,菟祯格格自受皇上封敕为和硕格格之后,即全心于祭祀之事,在我看来,她倒是未曾有亏于她的天职哩!”将那些往菟祯格格和蒲烟一再逼近的枪矛隔开,新雨冷冷地平视着气得头顶上的花株冠不停晃动着的皇后。
“是嘛,这祭司本就当全心只为国祈福,可这骚蹄子却是不守本分的勾引皇上,让皇上封她为格格,将皇上的心全都给蒙蔽了。”皇后破口大骂的几番欲走近菟祯,但在新雨的一再阻拦之下,她只得恨恨地怒视菟祯,却是半点也近不了她的身。
“皇后陆下,这皇上策封菟祯为和硕格格,主要是看重菟祯的指挥军事长才,这回我们连下江东三关,全都仗着格格的神谋善略,才能在最少损失的情况之下,自辽手中夺得这土沃民富的丰饶之地……”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有位满头白发苍苍的大臣,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跪在皇后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怒气冲霄的皇后。
“哼,军事长才?我看这狐媚子根本就是个祸害,从皇上到苏拉赫族领地打猎见到她那刻起,皇上的魂儿就没了,这小妖女八成使了什么邪术,将皇上迷得团团转。”
“皇后,妳贵为母仪天下之尊,何需跟这菟祯格格计较,况且明日菟祯格格即要与那辽太子比武画界……”
“哼,就是为着这件事,哀家倒要问清楚,是哪个拿的主意,让这小妖女代表咱金国去与那辽太子比武?倘若输了,岂不是要自白将这肥沃的江东三关送给辽国了?”
“皇后,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努西达,亏你还是我金国累代重臣,明知皇上近来为头眩的毛病折腾得无心国事,怎可任他做出这等胡涂事?”
“皇后陆下,皇上虽有小疾,但还不至于无法决断政事……”
“哼,那立旨要封这小妖女为妃之事又怎么说?适才若非小兴子来报,哀家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哩!好生个小妖女,将皇上迷得昏头转向,哀家身为大金国皇后,得时刻记住祖宗家法,匡正皇上的昧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皇后五官为之狰狞纠皱一团,她怒目转身朝后边的太监们跺着脚,“你们还不快给我拿下,看我怎生治这小骚货。”
在她的怒斥声中,那些太监官兵们全都进退维谷地杵在那里。眼前一位是有权可治自己生死的正主子皇后;但另一位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菟祯格格,动了她惹恼了皇上,到时候不也是死路一条!
是以那些太监官兵们全都像泥塑土雕般的杵着,任谁也不敢有啥行动,但也不能干愣着没动静的惹火皇后娘娘……这么大队人马全都垂着头,连气也不敢哼一声。
眼见这大票人马全像着了定身术般,没有依旨行事,皇后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面对那个挡碍到她路的小太监,伸手就连掴了几个耳刮子。
“咄,我打死你们这班没有用的奴才,还不快给我去找人来拿人?”推踹那小太监,皇后气得破口大骂。
“皇后娘娘息怒,这菟祯格格明儿个一早即要与那辽国太子比武,倘若今儿个拿了她,明儿个的比武……”惶跪在地,小太监们拚命磕头叫嚷着。
从鼻孔喷出长长的冷哼声,皇后以她尖锐的指甲戳向靠她最近的一位小太监的眼睛。她那长得渲出抹诡异的指甲,在小太监的凄厉叫声中,直勾勾地插进小太监眼中。
菟祯突然由床上一跃而起,飞奔至皇后面前,跪在她跟前,面无表情的缓缓说道:“皇后,请妳不要如此迁怒于小鲍公,如果皇后真要菟祯的性命,菟祯只求皇后等明日的比武过后……”
“哼,妳这狐媚子倒有脸跟我讨价还价哩,妳苏拉赫族向来就是桀骜不驯的一支野族,今天妳既然落入我手里,我就得好好的把妳这支野族整顿整顿,免得他朝又出个狐媚子来魅惑皇上。来啊,派兵出苏拉赫族领地,将这狐媚子的九族全都诛杀,绝不可放过任何活口。”伸手在菟祯脸上剐出几道鲜艳指痕,皇后仍是意犹未尽的大喝着下懿旨。
菟祯霎时委顿倒地,脸色死白一片。“妳……妳好狠的心肠,我族人与我何干?”
“哼,妳给我住口,来人啊,还不快将这妖女押进大牢,听候我的处分。”伸腿即将菟祯踹倒在地。皇后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的杀猪尖叫起来,“哼,哀家的指甲竟然断了,小山子,快把哀家的蔻丹拿来。”
在皇后三番两次的嚷嚷中,小太监们只得硬着头皮去搀扶已气得浑身发抖的菟祯格格。对这皇后的行为,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善妒使得皇后不得宠于大金国的皇上。当初就是为了两族结盟而结合的这对怨偶,在新婚兴头过去之后,皇上即将所有心力全用在往南扩充领土的征伐之上,而闺怨深寂的皇后,则是费尽心思的排除异己,以期巩固自己的皇后之位。
而说起这菟祯格格,所有人都要怜惜得大叹一声红颜薄命。菟祯是出自苏拉赫族的绝色美女,自古即传说这苏拉赫族是由天而降的天仙所传之旅,他们封塞而出世,默默的遵守族规市避世。在封闭的族规限制下,苏拉赫族的男子不可和他族的人有任何生计外的接触。男子都已如此深受限制了,更何况是身为族长之女的菟祯。
但有道是才如锥藏囊中,在皇上到苏拉赫族领地狩猎时,遇雨而到菟祯家里躲雨,一席详谈之下,对菟祯精辟的军事知识大表折服,便再三向族长提出要将菟祯带回大都的要求。面对诸族共主领袖的要求,或者说是命令,族长左右为难之下,竟率菟祯的兄弟姊妹和母亲服毒自尽,成全了皇上的要求,一方面也是给族人个交代,表示是他辱没族规,使菟祯远离家邦,以死谢罪。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皇上对菟祯有着很深的愧疚,因着他的强求、爱才之心,却使得菟祯从此成了无父无母、无依无恃、失家离邦的孤女,但他也不舍得就此将这个军事奇才给放走。在惜才怜才的心态下,皇上未将菟祯收为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员,因他小里有数,皇后善妒阴狠的手段迟早会找上菟祯,所以他赐菟祯以和硕格格的身分,就是要皇后动不了菟祯。
依恃着菟祯的奇才大略,这次金兵突破了大宋官兵死守的天险,连下肥沃的江东三关,皇上龙心大悦,决心再加封赏,但她既已是和硕格格,再封能封到哪里?
所以在考量诸位大臣的提议之后,皇上决定封菟祯为“靖国圣妃”,却不料那断章
取义的小兴子公公却以此为邀功材料,急急忙忙的跑去皇后跟前嚼舌根,引发这场风波。
就在皇后志得意满地由小太监涂着蔻丹的同时,新雨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悄悄将被子拉起,把被眼前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蒲烟牢牢裹住,而后一把抄起她挟在腋下,以足尖往面前的椅凳一点,往前如凌空向下疾冲的鹰,伸手攫起踉踉跄跄被太监们拖着往外走去的菟祯,三个人随即像阵烟般的,往敞开的门外飞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