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里面森冷陈列着的各式兵器,蒲烟心里忍不住地升起一股寒意。但新雨并没有再说什么,一拍掌之后,立即有几名婢女由屏风旁出现,必恭必敬地迎向新雨打着万福。
“少爷有何吩咐?”
“这姑娘名唤泪奴儿,我要安置她在藏芳楼暂住一阵子,妳们好生服侍。”
那几名年轻健美的婢女,似乎对新雨所说的话感到非常讶异,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直视无讳地盯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蒲烟。
“少爷,这藏芳楼是老侯爷生前所立,若非侯爷内眷,外人不得出入,这泪奴儿姑娘她……”
“是啊,我等姊妹受侯爷重托,誓死护卫侯爷所托之珍宝,但这姑娘……”
面对那四个衣着打扮皆是同式样的四位俪人,新雨只得将蒲烟送到她们面前。
“这泪奴儿即是我的内眷,请四位姑娘如保护本侯般的保护她,她是我初得到的珍宝,万万大意不得。”
在新雨如此清楚的说明之后,女郎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们朝蒲烟微微颔首一笑,而后四人忽向四个角落飞身一跃,跳上约丈七尺高的楼层,各打开壁柱间的一个方盒掏出把银色钥匙,再将她们腰际取出的小圆牌穿进钥匙之中后,纵身一跳来到那道平淡无奇的屏风前,一起将钥匙插进屏风的四个角落--震天价响之后,屏风向四面八方制成等齐的四片三角型,向各个方位退缩,露出个深黝的长梯甬道。拉着蒲烟,新雨很快地带着她登上阶梯,往似乎看不到尽头的上方走去……原来登高之后,竟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在这阁楼之上,竟有如此精巧美观的亭台楼阁,一时间教蒲烟看直了眼。
“泪奴儿,妳就与她们风、火、雷、水四姊妹在此住下,我得空就回来这藏芳楼探望妳。”伸手轻轻抚拍着蒲烟的腮帮子,新雨望着藏芳楼下正焦急地探首探脑的老管家,只得无奈的走下楼阁,一走三回头的看着伫立阁楼目送着他远去的泪奴儿--在送走了新雨之后,那四个女子又将屏风的伪装门锁上,而后将钥匙和圆牌各自归位,紧接着各自飞到屋宇的一角,坐在巨大的梁柱间打坐,连瞧都不瞧蒲烟一眼。
百般无聊夹杂着对记忆空白的恐慌,蒲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越想越悲切地淌着泪,不一会儿便困倦极而在椅上睡着了。
第四章
怒气冲冲的草率穿上那套绣龙纹凤、五色祥云环身的大喜礼服,头戴双红花烛笔插罗帽,新雨磨着牙坐在大厅里,燃着红焰焰巨烛旁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那些宫中仪仗妆奁队们,在鼓吹队的喧闹声中,像条逶迤长蛇,远远地向侯府而来。
郡主……谁希罕这郡主来着?本来我不愿妻妾成群,就是不希望有拖累,更何况是这由宫中嫁来的郡主……假若我的行动被她洞悉的话,这……念头一转来到藏芳楼中的那位泪人儿。奇哉,这等逸秀温婉的女孩,跟嬉春楼那样个藏污纳垢之所,忒是难以连上等号。听闻这杭州城内的青楼娼户,为了争奇斗艳,每每出奇招地至各处收买小女孩,带回交由一流红牌花魁教,以承继衣钵,只是那女子少说也有十六、七成光景,难不成……难不成是嬉春楼亦出恶招,到哪里去拐诱而来的?
心思还绕在那神秘哑女身上打转儿,那顶覆满金线银丝的花轿,此刻已被群吆喝开道的太监们,摇摇晃晃的停放在大门口了。在身旁老管家的示意下,新雨知道自己该去掀轿门、迎新娘进来拜堂了,但他着实没那个心情,尤其是听随从们说及这郡主是如何跋扈难缠,他更是巴望着能远之千里算了。
老管家连咳好半晌地暗示着他。见新雨仍是没有动静的坐在那里,他连忙伸手去推推新雨,领着满脸不耐烦的新郎倌前去迎接郡主新娘。
新雨心不甘情不愿的,用老管家交给他的秤杆去挑开轿帘,随即在轿前构式上踢三下。这时,那些太监接过老管家的行赏,个个眉开眼笑地诵呼着祝贺之词。
伸手去扶新娘的手,在刚一接触的当时,新雨心中为之一愣。怎么,这手……但他的微微诧异只持续了几秒钟,急急忙忙嚷着该依时辰行礼的老管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推着新雨,要他领着他的新娘到前厅拜堂。
倏地,一群官兵如倾巢之蜂般涌入,在他身畔的新娘身形一矮,随即向上凌空飞起,同时,将凤冠、层层花红绣裳一件件地朝那些官兵方向拋去,只剩一身素衣。所有事情似乎都只是瞬间发生般,令人措手不及--“捉拿叛逆,违者斩无赦!”拿着武器、争先恐后冲进来的官兵们,一致将目标对准正往后头窜逃的白衣女子,如狼似虎地追赶着她。
被那群扯着喉咙吼追杀的官兵给挤到墙角,新雨忧心忡忡的看着女子纤细的身于在梁柱间穿梭……女子技巧地拔取下墙上的灯、牌匾,当成武器投掷以阻却追兵。为首官兵眼见无法将那素衣女子制伏,一记口哨声,随即从外头冲进一队弓箭手,个个拉弓张满,箭在弦上的瞄准伏潜在梁柱后的女子。
新雨跃上斜柱往上瞧,试图弄清楚那女子的来头。愕然,有几滴液体飘到他脸上,他下意识伸手一模,辨识出那竟是秾稠的血珠之后,奋力往上一跃,来到那女子藏身的大梁,凑近头去,及时阻止了正要向他撤出什么东西的黎瑶。
“是妳?”翻身来到梁柱之上,新雨皱起眉头的看着她左臂上汩汩流出的血滴。
“事机败露,段氏追到杭州来了。他趁夜派人袭击嬉春楼,阿舅与那些护卫拚死护我逃出来,但这些官兵却仍对我紧追不舍。适逢在路上遇到这花轿队伍,我便乘乱混入花轿内,没料到仍被他们追踪而至……”伸手抚顺凌乱披散到脸庞上的发丝,黎瑶的手指立即在她们留有残妆的脸上画出几条殷鲜血痕。
“混入花轿……”
“是啊,我不想待这些追兵离去之后,再行月兑困。没料到这花轿竟是往这侯府而来,在百姓沿街看热闹的情况之下,我根本没法子找到离开轿子的恰当时机……”
“慢着,如果妳是半途混入花轿之中,那么……郡主呢?”看看空荡荡的轿子,新雨诧异的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黎瑶也露出了古怪神色。“不,我逃入花轿中时,里面已是空轿子,只留有凤冠霞帔,压根未曾见到有什么郡主……”
两人正在奇怪之际,屋外忽然传来闹烘烘的声音,而后是马蹄哒哒声由远而近的往这方向奔来。众人错愕中,有位公公装束的人手忙脚乱地翻滚下马,展开手里的金黄色滚动条--“查逸心侯赵新雨,身为皇族宗室不知崇敬律法,竟与外番勾结、意图谋反,朕特命秦丞相出令,将其拘回受审,若有违抗,杀无赦!钦此--”
鲍公念完皇上的御诏之后,所有官兵都抬起头,瞪着梁柱间的新雨和黎瑶,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少爷,这……这该从何说起啊?”老管家急得团团转,老泪纵横地对着新雨大叫,和其它仆佣们被官兵们押集在一处。
靶觉到身畔的人全身形于外的怒气四散,黎瑶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会?这逸心侯赵新雨向来是皇上最宠爱的亲王,怎的一夕生变沦为阶下囚,且被冠以谋反之罪?!即便是王公贵族,亦难逃一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