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让我私心为自己祈求些什么?只要能在留他身畔,即使是像株脚畔杂草般地不受重视,于我已然满足。不强求生生世世相守,我衷心企求能陪他一段,只要一段……无论多短,在我已全然没有了滋味的生命,都将会是最璀璨的一刻;即使短暂,对早已悟透人情浇薄的我,也是天堂般时刻……
“爱?爱是什么?”听到姬沄的话,彤彧半信半疑地俯下头,像个十分疑惑的小孩般瞅着她。
“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心中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只想看到他,想要和他说说话儿,一旦见不到他,便要教我心慌意乱……”凝视着远处似乎看不见的某一点,姬沄脸上带着如梦似幻般的表情,幽幽地喟叹着说。
“这样就是爱了吗?”聆听完姬沄的轻柔语音,彤彧突然沉静了不少,而后他神情古怪地盯着姬沄,歪着头又思绪了一会儿,他舌忝舌忝唇挥挥手臂。“这样就是爱?是不是你总会想着若他能对你好些,你的心便会更舒坦?”
对他的话肯定地点点头,姬沄才想详细询问他为何有这类似的感触时,只约略见到他手微微一扬,而后又是那股沁人心脾的腻香传来。她,感觉自己又沉重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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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腿坐在床榻之内,旅祺凝聚内力,将自我神灵往前推,像是循着时光隧道往前一路走去,他像个没有知觉的魂魄,如局外人般的看着不同年岁的自己。
越走近遥远的年代,他越加的发掘出许多早已忘怀多时了的回忆。随父征讨各地的片段,零星又紊乱的快速闪动,他再次将自己往记忆深处压缩。因为这些还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找出一直在脑海中困扰着自己的是什么,对于彤彧的纠缠,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退让,他很纳闷,究竟是什么理由,使他在对彤彧一动杀机的意念下,立即又将此念头硬生生地抹去。
记忆的长廊漫漫向前逶迤,像个小男孩般光着脚丫子往前奔跑,旅祺一路上不时地发出微笑,朝某个亮度很大的光点冲了过去。
他不知那光源后头会是什么,只是感觉那似乎有件很令自己愉悦的事在等着自己。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跑,如陷入重重迷雾般地挣扎着,而后奋力一冲,他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无分轩轾的褐发紫眸小孩,像两条蛟龙般地在水池中嬉戏。岸边站着他们的父亲,那个伟岸如尊金黄色塑像的男子,正沉吟地盯着池里的孪生子,他心里挣扎着难以下决定……
“阿爹,你为何发愁?”像鱼般轻盈地游到他面前,那个肤色略湿苍白的孩子如此问道。
“彤彧,你可愿答应爹一件事?”想到要这个年方七岁的孩子,就此决定自己的一生命运,老当家的,亦即彤彧和旅祺的爹,心情为之沉重不已。
“阿爹,什么事呢?旅祺哥哥说他要上学堂念书,书是什么?彤彧也可以去吗?”双手扶住案亲膝头,小小的彤彧仰起头问道。
重重地叹口气,老当家的伸手拍拍彤彧肩头,对他背上那微微突起的两颗小小硬块,他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彤彧,旅祺他有他的命;你也有你的命。他必须统领康家船队,而守护康家船队安全的责任,就全要靠你了。彤或,不要怨爹,这都是你们一出世就已经注定好的命运了。”举起藏在身后的刀子,在彤彧还没察觉之前,他已经将刀刃刺进彤彧后背,在他哭叫求饶中,硬生生地将彤彧背后的两颗小硬块挖了出来,鲜血立时染红了池水,令陡然自水中站起来的旅祺都吓呆了。
“阿爹,疼……阿爹……”筋疲力竭地趴在父亲膝头。
彤彧哭喊得气若游丝,嘴里喃喃地哀叫不停。
“彤彧,这两颗骨珠必须除去。如此一来你即使长大成人,也还是会维持着目前的心智,爹担心你们兄弟此后会为了任何人、事、物起纠纷,不得不下此毒手。从今天起,你都只会是旅祺哥哥的影子,爹要你们兄弟,同心协力地护守我康家万年基业。”将那两颗漾着鲜血怪异光芒的珠子收进怀里,拿出金创药为彤彧疗伤。老当家的一面仔仔细细地叮咛着旅祺,要他今后善待弟弟。
记忆的匣门一开,旅祺总算明白心中深埋着的秘密是什么了。被挖掉骨珠的彤彧,从此就一直停留在七岁那年,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旅祺逐渐无法忍受他的幼稚和爱缠着自己的个性,便渐行渐远地疏远他。
但父亲一次次的殷切叮咛,又不时地出现在他良知之中,使他为之痛苦不已。久而久之,这股矛盾也被彤彧察觉了,于是他开始转变,在与旅祺接触的每一分一秒,他都像刺猬般地以利刺武装好自己,挑衅着旅祺的耐性。
原来如此!原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去想起这件事,是因着心中对彤彧有太深的亏欠,惭愧于自己的耻于承认他的存在,所以将这些怒气全藏在心底,却总在不经意间不小心地爆发出来而不自知。
综观这些年来,彤彧的所作所为,又何尝是大奸大恶,他根本只是像个孩子般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而我,又回报了我那个受尽折磨的弟弟什么了?
越想越是全身冷汗涔涔、倏然睁开眼睛,旅祺很快地跃下床,移开床板,钻进那个同样被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密道人口。
彤彧,都是哥哥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在你孤寂的岁月中,我应该是你跟外界接触的唯一桥梁,我却自私地封闭了你唯一的凭借,我懂你的意思了,我的好兄弟,我总算明白你的心情了。
只是,彤彧,你可别伤害了姬沄.因为……因为她是我最心爱的,除了她,为兄的我可以将全世界都给你,唯独是她,彤彧,只有她呵……
脚下急急忙忙地在弯曲倾斜的密道间疾走,对于身后传来的紊乱脚步声,他根本懒得理会,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彤彧和姬沄.不远处传来了潺潺水流声,全心全意都投注在即将找到姬沄的欣喜中,旅祺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在见到她的刹那,该如何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远远地看到有艘小小白舟漾泊水面上,他惊喜万分地加快脚程,冷不防背后有股强劲的掌风扑到,在他惊觉有异之前,后背心已然连中数掌。
哇一声地吐出几口鲜血,在他迟疑的刹那,胸口又接连被杨金源阴狠的掌拳直击,令他承受不住地颓然倒地。
“哼,等我解掉这兰芷散的毒,再来好好的收拾你!”以脚尖踢往旅祺的脸,飞快移动地封住了他的穴道,杨金源气喘吁吁地说着纵身一跃,往小舟扬长而去。
虽然被封住了行动能力,但旅祺的知觉却都还在,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地中了杨金源的埋伏,他忍不住气血攻心,急得又咯出不少鲜血,那些血丝顺着他所躺卧的地势,被突然汹涌激荡了的海水,扫进了水池内。
涉水来到白舟旁,见猎心喜的杨金源正想伸手去触碰仍昏迷中的姬沄时,身旁陡然涌起巨大的水柱,夹在水柱萧飒不停落下的水花间,是全身黑色劲装的彤彧。
暴目圆睁地扭住杨金源的手,他舌忝了舌忝下唇地转过头,看到躺在血泊中旅祺后,使劲儿一抛,即将杨金源往墙角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