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舷边的管家、众家丁和水手们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连连呼唤都得不到旅祺的答复之后,便有几个胆子大些的人,和那些救主心切者,全都一古碌地跳到海面上,再游近小舟,扶攀着小舟,弄清状况而面面相觑之际,他们只得朝越云号招着手,嘴边亦吹出尖锐的哨音相和。
办臂粗的绳索凌空飞出,掉落在海面后,由那几个水手拉着绑在舟舷畔。那些吆喝着的家丁和水手们,以杠杆原理拉着宛如出水芙蓉的白舟,上了越云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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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痴痴迷迷的旅祺跳下白舟,管家立即要人去找来略懂医理的老皮。这平常总是道岸貌然的老皮,伸手拎搭在姬沄的手腕,凝神闭目思索了一会儿,再翻翻姬沄的眼皮,他站起来朝管家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吸了些兰芷散。”
“兰芷散?”扬起花白的眉毛,管家凑近他问道。
“嗯,这兰芷散是吐番国传的香剂,多是祭司祭神时施用的剂散,没想到在这中土沿海,竟然也会出现!”
大概是老皮说时的神态颇不寻常,所以管家立即将他拉到旁边,远远躲开那些好奇的水手和家丁们。
“老皮,你说这兰芷散……”
“我以前听师父提过,这兰芷散是一种强效的麻药,基谓上是百花香,嗅闻到的人,轻者痴呆听令于人,重者昏睡,但基本上是不会对身体有大害。”
“哦?但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
“呃,这……”老皮欠欠身子,像是考虑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的望着管家。“管家,实不相瞒,江湖中传说这兰芷散有一独特性质,虽然未经证实,但传言越来越盛,无风不起浪,我疑那传言或许有几分属实。”
“你说。”管家轻轻地说,满是皱纹的脸没有表情。
“兰芷散宜女不宜男,女人嗅吸越多,阴柔越盛,无伤己身,反倒可以激发其阴柔本性,宜夫益子。但这兰芷散若被男人吸闻过多嘛……”
“怎么样?”这下子向来老神在在的管家,再也沉不住气地一把拉住老皮的衣襟,焦急地追问着。
“男人为阳,倘受此阴气过盛,将岔走经脉,使其阴阳不调,久之损及脏器,虽不死亦伤重。”
“难道无其他方剂可解此毒?”
“呃……这么多年来只听过几例,只是眼前……”望望略微恢复了的旅祺和仍沉睡中的姬法,老皮面露难色的踌躇不语。
“老皮,眼下咱们都是为了咱们当家的好,你若知道什么解毒之法,就快些说出来吧!”
“管家,不是我老皮不肯讲,只是这……这……”被管家一再摇晃之余,老皮还是猛然的摇着头。“这实在是太违礼悖礼了,我……我……”
“老皮,眼前是救少爷较要紧,还是管他什么礼不礼的重要。”烦躁地来回踱步,向来沉稳的管家显得毛躁。
“这……这……”看到管家如此的坚持,老皮伸手搔搔花白的发丝,这才接着说下去。“大约三十年前有几例,据说某大门派的嫡传大弟子某回私闯师父练功房,打破了秘藏的药罐,因为吸人太多兰芷散而功力尽散,后来为了自救而听信传闻,与其师妹发生苟且之事,玷辱师门。后来听说那位小师妹因而珠胎暗结,被逐出师门后,潦倒而死,当时已身怀六甲……”
奇怪的看着浑身不住颤抖着的管家,老皮虽然感到诧异,但还是耸耸肩地继续说下去。“其实这阴阳合一确实是解兰芷散之毒的唯一办法。”
“那何以?”闻言猛然抬起头,管家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像要捉狂似地扯着老皮的衣襟。
“唉,造化弄人,虽说是男女阴阳合体可解这兰芷散之毒,但先决条件是这合体的男女,都已吸入兰芷散,这样女方体内的兰芷散可将阳男的兰芷散阴柔之气,迳行吸附人体。那位大弟子即是忽略了这一点,所以造成这虽以挽回的悲剧。”
重重地击打着船舷,管家两眼泛出幽幽精光,他陡然地转身面对莫名所以的老皮。“这兰芷散的余毒可有可能全部解除?”
“嗯,一般而言这兰芷散是很难清除干净,但亦听说曾有对侠侣,利用高深功力逼住毒索,再借由次次合体之法,解清余毒。而且据说从此功力大增,但他们夫妻却已看破世事,隐遁深山丛林去了。”
“这么说来,要想解这兰芷散之毒,除了阴阳合一之外,别无他法了?”
“正是。管家,眼前我最担心的是当家的亦吸进兰芷散,而且依我研判恐怕不少,再这样下去对我康家……”
“你有什么高见?”
“因为当家的吸进太多兰芷散,所以他呈现出痴呆状。以后每隔半年,他痴呆的时候会增多,清醒的时闲逐渐减少,直至变成终日痴傻为止。管家,你认为……”看到管家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老皮抬起头往那堆人聚集的方向望去,却没料到背后有只枯爪似的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他的咽喉。
“咳、咳……你……”还未吐出句完整的句子,老皮的身体已全然软瘫。而后拖着他清臞的身躯,管家将他拖到船的另一边,轻轻往下一送,老皮便如块石头般地掉进海面下,在雾色深厚的子夜时刻,只激起了微波涟漪,而后便失去了踪迹。
“阴阳合体……在我隐忍了这么多年之后,总算让我等到解答当初失败的原因了!苦不是阴错阳差之下,现今武林哪有那些后辈小子们专擅的余地?阴阳合体,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是老天爷要令我时来运转啦!炳哈哈,我杨金源总也熬到这一天了!”
转睛见到仍是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盯着姬沄傻笑的旅祺,他原满是杀机的双眼,立即闪烁狡诈的光芒。
“唔,这小子还不能除去,至少我还得利用他来除掉海中的那个怪物。嗯,再让他多活些时日吧!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又何需急在这一时?”自言自语地说完,他伸手整整自己的衣襟,急趋地来到旅祺和姬沄身畔。
“管家,当家的仍是昏迷不醒,姬法姑娘亦是如此,我们要不要请皮大夫……咦,皮大夫呢?”
“喔,皮大夫已经下船去找药了,你们先将姬沄姑娘跟当家的送回房去。”不急不喘地吩咐着,管家杨金源收起原先的慈眉善目,冷冷地交代。
“那今晚还是要开航吗?”
“那是当然。”
“可是,如此一来,皮大夫的药……”
“唉,你们这群猪脑袋,咱们康家船队的驿站水陆皆有,你们穷紧张个什么劲儿?倘若不快些去追讨回凌云号和海棠小姐,后果有你们受的!快去起锚,出航!”
在他权威式的吆喝之下,家丁和水手们手忙脚乱地拉起沉重的锚。趁着雾夜,越云号扬帆驶出泊停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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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如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游般放松舒适,随意地转个身,姬法发出了满足地喟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熟悉的景物,她将手枕在脸颊下,出地回想起那个荒谬的梦境,对那几乎要栩栩如生的记忆,感到极度的迷惑和不解。
他明明是康公子,却辩称自己是叫“彤彧”……太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强行掳至这越云号也已经近大半个月,为了打发她漫漫等待的寂寥时光,有时是旅祺自己,有时是他下令由管家或其他人代行,领着姬沄在这庞大得如个城堡的越云号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