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依段先生所设定的‘好男人’,最基本的定义是什幺呢?”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位顶着全台港最引人注目的黄金女郎,笑吟吟她扬了扬涂着佯红蔻丹的手,嗲声嗲气中不难看出她试着挑起观众热情的企图。
见招接招拆招,一路激辩过来,咏文也己模清无论是这位嗜血鲨鱼般的主持人,或是守在电视机旁随时准备callin的观众的心态,他轻轻松松地往后一躺,双手在胸前交叉,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依我之见,所谓的”好男人“就是认真的活着:努力地追求自己和别人之间关系的圆融;对于两性之间的互动,抱持着成熟的态度,最重要的是能有足够的宽容胸襟,不会嫉妒比自己成功的女人。”
“你是指嫉妒?哗,这可是个相当严重的指控,以段先生的说法:男人有可能会对比他成功的女人嫉妒?”
“不错。不但是在事业方面,事实上在许多地方,譬如家庭的经营,或是亲子间的圆满与否。对许多男人而言,甚至包括我在内,都是相当困难的一环,但对大部分的妇女而言,这却全是她们生活中的例行公事,她们像陀螺般地在这些场合中奋斗,而且恰如其分的做该做的事。很多男人一味地贬低女人的地位,但实际上在他们内心世界中,他们是嫉妒的。嫉妒女人能如此完美地扮演每个角色,而自己却只是部越来越无趣的赚钱机器而已!”
在段咏文这些掷地有声的言论一播出后,连接着是让电信局机房三番两次当机的连续callin电话热。
随着这个卫星电视节目的一再回放,段咏文的温文儒雅,配上讲话时不所挥动双手加强语气的肢体动作,在导播偏爱的特写连连下,使他在最短时间内,成了最受欢迎的“新新好男人”,而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将绷带和药品都收回药箱内,段咏文这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眼前如受到惊吓的兔子般微微缩着头、红着眼眶的女郎。
这样标致的女圭女圭,泥程是打哪儿挖到的宝喔!就只这样匆匆地打个照面,咏文心里已经是惊叹连连了。
但看她眉眼如画,鼻似悬胆,菱坠儿般的唇瓣欲语还休,清朗明秀的粗眉下,那两颗晃漾着萤光似的瞳孔,正快生生地回望着他。
虽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但泥程对女人的评比标准,向来都是令人大为意外的,端看他目前所用的模特儿们即可见一斑。
没有令人惊艳的脸孔,也没有瘦比飞燕的瘦削身材。柏反的,泥程的模特儿们有贵妃般圆润的,也有平板得一如发育前的小男生,更有比例远离所谓黄金比例的人。
有的模特儿满脸座疮癞痕,有的是满脸雀斑,更有人是身体残缺,但他们都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泥程的秀场上。
不斯有人批评泥程的做法是哗众取宠,但针对这些不同的声音,泥程沉住气地以连办十场嘉年华会般的服装秀,来回答那些怀疑的浪潮。
“我的哲学就是设计出适合平常人穿的服饰,长久以来,服装设计师都将重心摆在少数那些所谓”标准身材“的客层身上,但其它”非标准身材“的人怎幺办?难道他们就必须忍受将身体挤进过小的衣服、鞋子的酷刑吗?不,今天开始不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因为我泥程,要展开革命,为那些受压迫和捆绑的身体找回穿衣的快乐与自由!”
在泥程的解放宣言之后,这种柔软舒适的全棉或纯麻纱、毛料系列的服装开始成为当红商品,将原已略微走下坡的泥程,重新推回国内设计师大老的地位。
但看看眼前这位粉雕玉琢似的精灵般清逸女子,咏文可以肯定的是,这八成是泥程这几天以来,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因为这位灵秀女郎,这场秀非成功不可。看多了各式各样的模特儿,他很少看走眼,而面前的这巧人儿,他敢断言,她必然会是个空前绝后的“舞台风云儿”!
“你试过衣服了没有?”看她在自己的注视下,不安地扭着衣角的样子,咏文嘴角往上一弩,露出个优美的弧度。
“衣服?”模模手臂上的纱布和绷带,小瑜茫茫然。
“嗯,既然你的手受伤了,我想我们总不能让你包着纱布走猫桥〔catwalk,即伸展台〕……其实,如果泥程在这里的话……哈,我几乎都可以看到他故作神秘地砖着眼珠,然后一弹手指,说:‘有何不可,我就要她这样上台,这样比较自然,不是吗?’”带着兴奋的表情,咏文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小瑜几秒钟之后,突然大叫道。
吓了一大跳地抿抿唇,小瑜半信半疑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两个拳头在背后握紧又松开,然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撩成两只紧得看得到青筋的拳头。
怎幺办,他误以为我是这回走秀的模特儿了。盯着他那被誉为中国近代最俊美的脸庞,小瑜心里志忑不安。
会混进这个跟她的学生身分完全不搭轧的地方,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他!想到这里,小瑜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眼里差点夺眶而出的泪珠。
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哭的人,但自姊姊也跟泥程一样地平空消失后,她再也不敢这样想了,因为这短短几天内,她所流的泪已多过她这二十一年来流过的泪水了。
小瑜和姊姊□苓是被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送到派出所,他操着浓重的口音,老乡长、老乡短的叙述在河边的堤防畔捡到这两姊妹的经过。
拾荒维生的老流浪汉在河堤上用捡来的木板搭起个简陋的木屋栖身,那天清早在一阵婴儿啼哭声中,他探头自老灌进冷风的缝隙闲望出去,只见年约五、六岁的□苓正不知所措地想哄骗挥手踢脚啼哭着的小瑜,放眼望去,清晨浓雾的堤防上,除了这两个孩子,没有别的人存在。
问了老半天,较大的□苓只会将那个写有姊妹俩出生年月日的红纸袋交出来,其它的一问三不知。问半天她只会说爸爸跟阿姨把她们放在这里,说有人会带她们去玩。
流浪汉面对这幺小的孩子和女乃娃儿一筹莫展,尤其在那个女乃娃儿还张大了嘴、不停哭闹着的情况下,除了把这两个女娃儿送到警察局,他还能怎幺办,
被送到孤儿院的□苓和小瑜,三番两次的刊载在报纸的寻找亲人版面上,但却一直找不到□苓口中的爸爸和阿姨。而她们也就在孤儿院里,孤单且相依为命地长大。
早熟活泼外向的□苓,向来都是院里孩子们中发号施令的老大。独立的她在国中毕业后,即考上职业学校的服装设计科,课余则由学校推派给泥程,而到他的工作室打工,半工半读地完成学业,并赚钱供给小瑜念书。
于是乎在小瑜懂事后,都不曾为经济伤过任何脑筋,直读到大学,都没有感受过任何生活上的压力,而这些,全都是乐观开朗的姊姊努力的成果。
由于此只剩对方可依靠,使得她们姊妹间情感十分亲密。虽然都在台北这个庞大杂乱匆忙的城市中活动,但她们并没能常常联系。小瑜已是大四的学生,在即将毕业前,她有太多的事要做:补习英文、计算机,还有□苓要求她去补的高普考。以□苓自己也没闲着,虽已升到泥程店里首席助理的位置,但她仍不放过任何充实自己的机会,补日文、英文、会计,再加上繁重的工作量,使她们像两盏忙碌的走马灯,虽知道彼此的存在及路径,却找不出时间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