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你呢?如果现在我出去的话,你……”看着车子逐渐地往他那个方向倾斜,缇莹吓得不敢动弹,她明白现在是因为她的重量,使车身维持着勉强的平衡。如果她离开车子的话,那么就会破坏了车子的平衡状态,还有困在其间的浩云……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赶快出去,缇莹,你不要管我了,快!”从后视镜中别见那部厢型车突然往后退了几公尺,咆哮的引擎声,在入夜的空谷山,显得特别响亮且震耳欲聋。
意识到那辆厢型车的企图,浩云大喝一声地打了缇莹一巴掌,“出去,我命令你立刻给我出去!”
“不,浩云,我绝不离开你,我是这么的爱你,如果必须失去你而苟且地活着,那么我情愿跟你一起死。”紧紧拉住浩云的手,缇莹在愈来愈大幅度的摆荡中,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愚昧,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将爱他的心完全封闭,“我爱你,浩云,我以为自己能够骗得自……”
面对缇莹突如其来的告白,浩云露出了苦笑,“我的宝贝,你可真会挑时间啊!但是我不允许你这么傻,快,趁那辆车将我们都撞下悬崖前,快!”
“浩云,不要赶我离开你!”被浩云猛然地推开,缇莹看着那辆朝他们急速冲来的厢型车,她苦苦地握住浩云的手,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地不停往下淌,“浩云!”
“我不会离开你的。缇莹,即使化成魂魄,我也决计要回到你身边。快跑!快!”用力地扳开缇莹的手指,在厢型车撞到已经摇摇欲坠的轿车之前,浩云使尽吃女乃之力将缇莹往外推,而后在凌空直坠时,伸手模索着开关……
像个没有知觉的布女圭女圭般地往外飞去,在撞击那一刻产生的侧风,将缇莹倦向长满苔藓的山壁,她先撞击到山壁旁的小编木丛,而后滚落路侧的小山沟中。
木然地坐在床边,缇莹面无表情地任凭医生做着出院前最后一次的检查,距那次车祸发生已近三个月,她身上的擦撞伤都已经痊愈,看着领头上那道新生的女敕红色瘢痕,她不发一语地将镜子交给身旁的母亲玉玲。
“福伯,警方那还是没有消息吗?”望着接到通知,匆匆结束探亲归来的福伯,缇莹蹙眉地问道。
“没有,少女乃女乃,警方说那几天刚巧山上降雨太多,造成洪水,二少爷……二少爷说不定已经被冲到海里去了。”默默地将双手摆在身侧,福伯垂下眼睑,为的是怕再见到缇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样啊,我请你加请潜水夫的事……”
“已出双倍的价码,请来全世界的潜水专家了。”
“嗯,伯利呢?”双手捂住脸庞,感到那股无力感又迎头兜下,缇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在事情发生后,远在他乡的伯利立即专程返国,直到缇莹一再催促之下,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回去继续学业。
“孙少爷预定搭十二点半的飞机回英国,司机已经送他到机场去了。”伸手提起放在床脚的行李,福伯略带感伤地望着在玉玲的扶持下,缓缓踏出每一步的缇莹。
“少女乃女乃,有句话福伯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福伯,你跟汤婆婆就像我的亲人般照顾我,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深探吸口气,缇莹眨贬眼眶的泪水。
“少女乃女乃,既然二少爷他……已经不在了,你就让孙少爷留下来陪你一阵子,等你心情好一些后……”
“不,福伯,伯利的学业是浩云最重视的事,虽然目前浩云……他失踪了,但我想他一定也希望伯利能专心念书。”想起警方发布的消息,缇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失踪,就是失踪两个字,解释了所有缇莹所要的答案,车祸发生后,在警方的调查报告上,只简单地记载着:因会车发生擦撞,车主失踪。
但缇莹明白事情绝不只是这般的单纯,她清楚地看到那辆厢型车是以毫不留情的冷酷手法,硬生生地将他们的车一步步地往悬崖里推。
在她将自己所知道,少得可怜的资料告诉警方时,从他们的表情中,她明白这件案子要水落石出,可能是件很困难的事。退而求其次的,她只想找到浩云;找回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在滚滚泥浆中,当那辆已经失踪三天才打捞出来的空车出现时,缇莹就一直抱持着浩云及时逃月兑了的信念,但所有的证据却显示他可能已经在熊熊火焰中丧生;否则也已经在沉进泥沼时遇害了。
又过了长长的一季,庭院里的璎花已落尽繁华,枝头初萌的新芽,将大地披满了生之喜悦。虽然知道在经过三个月之久,想要自又陆续泛滥过几回的溪床上找到浩云,几乎是如缘木求鱼般的希望渺茫,但她就是不死心。
“福伯,我一直相信浩云他并没有死,他可能在任何地方,但他必定还活着,他应允我的,即使化为魂魄他也要回到我的身边,但我等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出现在我梦中。福伯,我知道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疯了,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在得到他的讯息之前,我一天都不会放弃寻找他的念头。”望了眼医院高墙畔的软枝黄蝉,澄黄的花朵正迎风招展,缇莹缓缓地说着话,在突然刮过来的风中,她伸手拢了拢被风拂乱了的发丝。
在跨进福伯为她拉开的车门前,不经意地一瞥,她看到在某扇玻璃门后,有个人影伫立在那里,像是触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影在身旁的人搀扶下走开了,望着他被洁白绷带所缠绕着的头和四肢,像木乃伊般僵硬地离去。缇莹心情沉重地叹口气,却见到福伯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
“福伯,我们该走了。”坐在车内,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缇莹忍不住一再回头打量着那个浑身扎得像木乃伊般的身影,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关系吧?她如此地告诉自己。
强忍着那阵椎心之痛,在看护的扶助之下,不顾医生的极力反对,浩云一寸寸地挪动他绑满弹性绷带的腿,艰辛地来到大门口,目送着缇莹离去。
多久了?吃力地坐回轮椅,全身的伤口在碰触到椅子的同时,全都发出尖锐的刺痛感,毫不留情地传输进他所有的神经之中。
望着中庭已经绽发这一季的新绿,犹记得刚进到这家对烧烫伤最拿手的医院时,庭院中的树都还是光秃秃地,在凛冽寒风中瑟缩,而今却已是绿叶满枝时节。
详细经过情形,他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当地被救起来时,全身都被烧伤,奄奄一息地被在出海口网捕鱼苗的舢板船所救。
由于车祸时的巨大冲击力,或者是他由坠落的车中跳出待所受的撞击,使得他的语言功能完全丧失,加以他被发现时,已经是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海边的渔民在怕事的心态下,将他送到趁所后即借辞开溜。
在层层转院的情况下,直到一个月前,他才能用绑着厚厚的纱布,骨折初愈的手歪歪斜斜地写下一纽电话号码,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缇莹,而是惊喜得老泪纵横的福伯。
由于浑身被火纹烧过,他开始了漫长的植皮历程,另一方面,为了协助警方追查那辆厢型车的行凶动机,他只得按捺满心的焦急,接受警方的安排,匿名地躲在医院中疗伤。
但是对缇莹的思念,却成了他最难耐的煎熬,为了安抚他的不耐烦,以及怕他在不经意间露面,破坏了极度保密的侦察工作,专案小纷只得让步地将缇莹安排到他隔壁的病房,使他能在缇莹睡着之后,偷偷地探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