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教授没有跟我们说他有未婚妻的事啊……”草草地将那些东西往刍荛的桌上一扔,张如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念头一转,又想到早上在图书馆听到的传闻……
“咦,在这个小镇里还会有秘密吗?听说是镇前那幢皮家大宅的小姐,我记得皮小姐好像是在图书馆工作,见过几次面,很客气的人。”
“是吗?她漂亮吗?”愈听愈不是滋味,张如苹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漂亮嘛……见仁见智啦!她可能没有你这么漂亮,但她笑起来很甜,而且待人亲切……”职员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跑了出去的张如苹,“奇怪,她……大概是要赶下一堂的课吧!”
在清脆悦耳的钟声中,职员舒口气地为影印机添加白纸,莞尔地看着外头匆匆抱着书跑来跑去的学生们。就是这样呵!少女情怀总是诗,当初校长把扬教授介绍给所有的教职员时,他们却七嘴八舌的做着种种猜测,而今,果然一一应验了。
女学生暗恋学有所长又俊俏的男老师是很正常的事,这种迷恋在我们年少时,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等到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解除的!她笑着自忖道。
第四章
门口传来的尖锐煞车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一看清楚那个迈着急躁的步子,朝柜台而来的男人时,映蝉嘟起嘴睨了在一旁笑得阖不珑嘴的美纹。
“看到了吧!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即使只是扭到脚这种小伤,在结婚前都是大事。”拍拍映蝉的手臂,美纹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随便地跟美纹打个招呼,匆荛随即越过她,直趋到映蝉面前,“我接到通知说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扭到脚而已,我后来不是又打电话通知你不用过来了吗?”
“我没有接到第二通电话,我送你去看医生吧……这是怎么回事?”伸手想要搀扶映蝉时,在看到她眉角的绷纱,刍荛紧张地追问。
“只是被字典的书角划伤表皮。刍荛,你还是回去上课吧!我待会会利用午休时间搭计程车去看医生就好。”
“不行,我立刻送你去。”
“可是……”根本也不觉得有这么紧急,映蝉笑道。
“立刻。”说着也没有预先示誓,刍荛立即伸手一捞就将映蝉抱了起来,快步地向外头走去。
“刍荛,我现在还在上班呢!”
“请你的同事帮你请假。”
“但是……”想想自己最近频频请假的纪录,映蝉有些赫然,抬起头却见到美纹正朝自己眨着眼。
“扬先生,你带映蝉去看医生吧!我们会把她列为因公受伤的公伤,再见啦!”跟着他们来到门口,美纹笑得像得到奖赏的孩子般开心。
坐在车子里,映蝉索性闭上眼睛,一来为了弥补她这几天贫乏的睡眠;二来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说。
车里洋溢着莫札特的第四十一号交响曲,管弦乐将这首别名“朱比特”的作品演绎得奔放出色、活力充沛但又不失其古典情怀,活泼生动的旋律令映蝉几乎要沉迷之际,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不同于大城市的分工细腻,小乡镇的资源都做了最好的安排,也因此,医院和国术馆比邻而居,看起来不但不突兀,也增添了人们就医的便利性。
坚拒再让刍荛抱着自己进医院,映蝉宁可自己扶着长长的铁栅栏,一拐一拐的往国术馆前进。
“等等,你要上哪儿去?医院是在这边!”急急忙忙地拉住映蝉,刍荛不赞同地盯着那面写着“跌打损伤”的招牌。
“这种事若是给西医治的话,拖拖拉拉又没什么效果,倒不如给中医的师父们瞧瞧,说不定三两下就好了。”
“可是,有伤还是给正统医生看的好。”
“师父们也不是没有真材实学的蒙古大夫啊!”
“映蝉……”想到了芙琳的遭遇,刍荛总是放不下心的拉住映蝉。
“放手,刍荛,我的脚很痛,我现在只想快些进去给师父们看看。”顽固地翘起下巴,映蝉脸上摆满了没得商量的态度。
敖近穿梭着的人们都对他们投以怪异的目光,连串的喇叭声提醒他们,车子正阻塞了车道,影响别的车辆进出,欲言又止的看着映蝉几秒钟,终于在喇叭声串连中,刍荛怏怏不乐的跑过去挪动车子。
灵巧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子乖驯地窜进停车场稀疏的车阵中,刍荛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出神的想着芙琳,那个在他生命中有着极重比例的女人。
认识芙琳是在剑桥的康河畔,当时他常捧本唐诗三百首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在充分放任且自由的学术环境中,他突然对自己母根的文化,有了最急切的渴望。
而从那些诗词文句中去缅怀中国文学的优雅,则是他这个医学系出身的准医生最常做的事。芙琳是个中法混血儿,她有着典型法国人娇小玲珑的外貌,却有着十分中国的内在。她是曾任外交官的父亲在派驻中国大陆时,邂逅美丽国度中的美丽女子而产下的孩子。
因为出身的问题,使得她的母亲未能跟她和外交官父亲一起于任期结束时回法国,但芙琳仍努力的学习中国文化,于少年时期即到大陆与母亲同住,直到母亲病逝,她才回到父亲身畔。
遇到刍荛之时,芙琳正在剑桥游学。
“咦,你也是中国来的学生吗?”不小心踢到了刍荛的唐诗二百首,芙琳停下脚步道歉后,好奇地问道。
“不,我是从日本来的中国人。”乍见芙琳由极洋化的外表吐出字正腔圆的中文,刍荛讶异地回答她,就因此展开了彼此相伴型三年时光。
芙琳善体人意、活泼外向的个性,恰似一盆火似的吸引着刍荛,像只飞蛾般向着她的方向而去,但渐渐的,他察觉出在芙琳的眼中的自己,并不是个男人,更精准的说,芙琳只将他视为一个象征,是她藉以和她的母亲保持联系的桥梁。
而繁重的课业也使刍荛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没多久就听说芙琳已另结新欢了,对方是个醉心于中国文化的美国人,虽然感到难过,但刍荛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哀悼这段不成气候的恋曲。
因为他太明白自己有太多的责任了,为了不辜负养父的期盼,他只有用一张张优异的成绩单,向养父证明目己的认真。
倒是在小小的社交圈中常常传来芙琳和那个叫杰夫的美国男生的消息。有人说他们准备将一本中国流传的偏方大全译为英文和法文;也有人说他们逢人就推介着一些草药的疗效;更有人言之确鉴的说他们合作开设了草药医疗的诊所。
在一阵青草和花果食疗蔚为风气之际,刍荛也曾辗转的接到过芙琳的名片,琳琅满目的头衔中,他发现自己已很难找到那个说起孔子会两眼为之一亮的女郎。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连刍荛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似乎是杰夫为诊所的客人所设计的断食疗法,没有顾虑到患音是个糖尿病思,结果贸然实施之下,患者在紧急送医之后,仍然回天乏术。
愤怒的家属和警方人员赶到诊所时,早已人去楼空。
正当连刍荛也在担忧芙琳的下落时,一通电话使他连夜冒着大风雪,来到早已关闭了的诊所,并在那里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芙琳。
“芙琳!你怎么了!我叫救护车,你……别动,我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地检查着芙琳的伤势,在她的外表只有腿上那块渍烂着的伤口令他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