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坐车喔,我刚好载客人到附近,回程的时候到这裹借厕所啦,你要到哪裹去?我给你打折喔!”
吸吸身子,苏迪转向身后的明彦,希望他会说些什么令她可以留下来的话,但明彦只是低著头盯著地面的土壤。车子发出几声怒吼,司机也一再探出头来看。
无奈地抿抿唇,苏迪伸手轻轻地碰触了明彦的手,看他仍没有反应,头一扭,她坐进车子里,在纷纷滚落的泪水里,看著车子不停地向前奔驰,而终至远离了农场的联外道路,上了高速公路,离开了有明彦的所在。
伫立在那裹很久,明彦抬起头正好捕捉到车子最后的一瞥,他一直不敢抬头,因为他怕自己的泪会忍不住地流下来。望著远远那个黄色的车身,他仰起头,任突来的午后雷阵雨,好好地将自己淋成了个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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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阵旋风似的,苏迪又卷得国内的服装成衣界翻天覆地。而在这同时,农场秉那栋巨大的农庄也被怪手所推倒,由几组工人日夜不停地赶工,建筑成浓浓地中海风味的大理石外观别墅。
在苏迪走后,明彦成天失魂落魄的在农场内游荡,夜裹则是藉酒浇愁过日子。
辨模缩小了的农场,著实也没多少事可以做,妈妈身体恢复后带著那些熟识已久的工人们工作。婉宜则请调到别的分行,而明哲仍是家裹的混世魔王。
颓废地过著醉生梦死的生活,明彦根本不敢爬上阁楼,因为那裹曾是他和苏迪的爱巢,现在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枕头被单间,属于苏迪的淡淡体香。
而那种曾经是他怀中最温暖的香味,现在却成了要命的催泪剂,往往只要想到她,便要令明彦手足无措地抱著她用过的棉被枕头暗自鼻酸。
在寡母苦劝无效之下,明彦行尸走肉般的迅速消瘦,无计可施之下,淑勤只有硬著头皮打电话到海顿,希望找到治儿子相思病的药方。
“明彦,跟我回台北吧!鲍司实在少不了你。”连夜开车赶下来的成儒,刁著烟,领带也松垮垮地挂在颈闲,他一见到明彦,立即如逢救星地叫道。
“老总,你……有没有苏迪的消息?”拉住了成儒的领子,明彦激动得几乎要勒得令成儒窒息了。
“咳,你放手啊你,你还说呢!为了你这件事,苏迪恨我闹翻脸,现在我也不晓得她人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你是她的哥哥,怎么可以不知道!”焦急得在室内来回踱步,满脸青黑色胡须的明彦,喋喋不休地嚷著。
“喝!这还真是得感谢阁下这位大哥了,整件事是你弄出来!苏迪气呼呼她哭著上台北找我算帐,她认定是我告诉你!是她的公司标下你家的农场。我的天,我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件事,却得背负这个大黑锅。”一把抢过明彦手裹的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以手背擦著嘴骂道。
“啊……其实,其实是史昭晴告诉我的。”
“嗯?又是史昭晴,这个女人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领就是唯恐天下不大乱的兴风作浪。”成儒瞪了眼明彦,将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也真是的,就算是苏迪背著你把农场买下来了,那又如何?犯不著发那么大的脾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为的还不是想讨你欢心,你……唉,你这个大笨蛋。”
一顿夹枪带棍的话说得明彦羞槐地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我根本没法子开口道歉。”
没好气地盯著他看几分钟,成儒伸手拂拂因为激动而飘到额头上的头发。“好啦,好啦,快去把行李收拾收拾,跟我回台北去。公司没有你在,简直是一塌胡涂。”
“我……我……”为难地望望一旁不语的母亲。明彦颇为迟疑。
“去吧,明彦,家裹有我跟婉宜就够了。你还是回台北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淑勤温婉她笑笑,正面地给儿子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母亲的赞同之下,明彦梳洗干净后,跟著成儒朝北而行。
回到台北的日子,依旧是充满纷扰忙乱,成儒积习不改地到处认“妹妹”,明彦依然是那个乖乖为他送钻戒,做短暂迷情“告别式”的倒楣鬼。
而有著工作狂癖好的成儒,还是不改以往习性,无论将明彦荼毒得多晚,随时只要想到该办的事,或者临时有什么好点子,他绝不会客气,即使是三更半夜,也非把睡梦中的明彦吵起来不可。
“喂,明彦,你清醒了没有?”在半夜三点半打电话去问人家清醒了没有,这也只有你干得出来。明彦在心里暗笃著努力摇摇头,想晃醒浓浓的睡意。
“我醒得差不多了,老总,什么事?”连续打了数个呵欠,明彦丝毫没有掩饰原音重现给这个专爱扰人清梦的上司听。
“明彦,你有没有听过富兰克林收购公司?”
“唔?那是一家美国最大的并购财团,他们专门买下一些经营不善,濒于倒闭的公司,重整之后再高价卖出,赚取中间很可观的利润。你问这个干什么?”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明彦猜想他可能已经睡著了之时,成儒才缓缓地发出击音。
“明彦,我看这回我们真是玩完了。史昭晴她们父女把公司的股票都全卖给富兰克林去了。”成儒颤抖说道。
“什么?”即使原本还残存的睡意,现在也都被成儒这么富爆炸性的消息炸得无影无踪了。“这是怎么……”
“因为史武雄超贷的事被查出来,所以其他的银行团对他抽紧银根,使得他周转不灵而被富兰克林并购,而史昭晴她跟她老子手中,有我们大概百分之四十的股票,也被富兰克林买走了。”
明彦立即在床上坐正了身子。“百分之四十,你有百分之三十,另外的百分之三十……是在苏迪手裹?”
“不,我原以为是在她手上,没想到是在富兰克林的手裹了,换句话说,公司已经完蛋了,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在别人手里,我刚刚接到一张传真,上头说富兰克林的总裁会在明天到达台湾。”连连打几个酒隔,成儒叫道。
“明天?这么快。”明彦伸手往额头一模,凉凉的,自己何时冒出这么多冷汗来著?
“嗯,所以啦,明天咱们的海顿企业就要换老板了,明彦,我真是欲哭无泪啊,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帮我把钻戒送去给芬妮?”
明彦闻言厅了轰白眼。“老总,我真受不了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净想著那些“妹妹”的事。”
“唉,还能怎么办?生活的格调是绝对不能随便降低的啊,记得去帮我把分手的礼物送给她啊!再见。”
望著嘟嘟的电话,明彦一时之闲拿不定主意是要摔电话,还是干脆用自己的头去撞墙算了。
我怎么会碰上这么戏剧性的老闷,还有……苏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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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彦十分苦恼,因为一直盼望苏迪回来,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末见她的踪影。思念像永不嫌累的蚂牺,周而复始地爬满明彦全身,一只只卖力地啃著他的身心。
其实在苏迪离去没多久,明彦就已经懊悔得几乎想要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了。归根究柢,这全是自己的虚荣心和该死的自尊心在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