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已做好心理建设,但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有在心里一边遍地咀嚼再咀嚼,暗自苦恼自己的懦弱。
但苏迪要回去了,这个念头令他深深地感到无力,心里也明白,若是再不想办法打破这混沌不明的状态,自己迟早会发疯!
“扼……老总,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地跟苏迪谈谈。”在红灯前突兀地紧急煞车,明彦略带歉意地对整个脸都已贴在挡风玻璃上的成儒说道。
“嗯?”用力地将脸自玻璃上挪开,成儒使劲儿地揉著痛得令他眼盲金星的鼻子,从咬紧了的牙缝间闷哼。
“她年纪还小,再说她也已经要回去了。”
“回去?回纽约?”成儒心中一动的反问。
“是啊,她昨天说纽约那边有人来信催她回去了,看她那个样子,似乎不是很想回去。而且,自她到台湾以来,唯一的希望就是老总能抽空陪陪她,所以……”
“明彦,你知道我为什么三番两次,匆匆忙忙的来回日本跟香港?我这么辛苦为的还不是要保住鲍司,而你却一天到晚催我去浪费时闲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可是,苏……苏迪她……”
“绿灯了,快开车!”被后面的车阵传来的喇叭声催促著,成儒拍拍明彦的肩膀。“我会找时间的。只是,明彦,我看你最好想办法把苏迪给摆平,否则,她再这么歪缠瞎闹下去,我们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到瞥扭起来,绝对跟自己没完没了的苏迪,成儒语气中全然没有怨气,反倒充满了溺宠意味儿。
气馁地耸耸肩,明彦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好吧!眼看怎么劝都没有用,那干脆就设计让你去陪陪苏迪也好,越想越生气,明彦猛然踩下油门,使得一旁的成儒的脸又贴上了玻璃。
***
华灯初上的台北市,连著几天的高温影响,满街望著去,全都是粉女敕颜色的仕女充斥各个角落。还是阴阴晴晴,冷热不定的时候,圭在流行尖端的台北女郎,已迫不及待地将今年夏装的新色系,自头到脚全展现了出来。
挥汗如雨地穿梭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明彦慌慌张张地看著腕间的表,时间一分一砂地过去,但前面如海草般浓密得拨不开的人潮,令明彦颇有便不上力的无奈。
远远地看到站在百货公司橱窗前的苏迪,兴奋的心情油然而生,他手裹忙著拨开人群,脚也毫不停歇地朝苏迪的方向跑过去。
“明彦!”还是一样爽朗又娇憨的叫声,绑著两根卷卷辫子的苏迪,笑腿了眼迎向他。
“苏迪,等很久了吗?抱歉,塞车塞得很严重。”拿出手帕擦著额头上的汗珠,明彦带著欣赏的眼光,好好地打量著浑身充满春天气息的苏迪。
调皮地挤挤眼皱了鼻子,苏迪两手顺了顺背在身后的背包带。“还好啦,我坐的计程车也被卡在路上很久,刚刚才到,我真是越来越习惯台北的交通了!”
苏迪的话勾起明彦心里的小疮搭。“你决定什么时候回纽约了吗?”
“还没有,但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的。”苏迪说著,翻翻白眼地盯著灰扑扑的天际。“我真是受不了哥哥,他为什么要那么顽固,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扬起双眉,明彦不甚了解地点点头。“嗯,你这么做是没什么不好。”是呵,虽然她跟老总认识的方式,或者她的职业,可能有些瑕疵,但孰能无过?人家不是什么要“爱到深处无怨尤”吗?
苏迪猛然转向他,长长的辫子在脑后形成两道高低起伏的伍美弧线。“你也这么认为?”是麻,我那些股票还不是爸爸给妈妈,妈妈再给我,现在我要将之送给哥哥,这又有什么关系!
“苏迪,有时候老总的脑筋会突然转不过来,或许再过一阵子,他就会好“嗯,但愿如此。有时候我会以为他是因为对我妈妈记恨,所以才故意冷落我……”跟著明彦走进间快餐店,在大大的玻璃门外,苏迪突然停住脚步地喃喃自语。
“你妈妈?”明彦诧异极了,硬生生停下脚问道。
“嗯,他可能认为被妈妈抛弃了,所以怀恨在心。”
“你妈妈?抛弃他?”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明彦的脑袋里,像是有成千上万的青蛙在鼓噪,或是成群煌虫袭来。
“是啊,他应该知道妈妈也很爱他啊!这世界上除了妈妈还有谁会这么爱他,当然我也很爱他,但是我……”
苏迪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似的,将明彦给炸得七晕八素,他还来不及开口之前,整个人已结结实实地撞在那堵透明的落地门上,恰似一只瞎了眼的壁虎般,直溜溜地贴著玻璃门往下滑。
诧异的瞪大眼睛,苏迪手忙脚乱地趋上前扶他。
“明彦……”见到那两管浓腥的红色液体以最快的速度漫流在明彦唇上,苏迪惊呼著抽出面纸为他梧住鼻孔。
“没,没事。苏迪,你刚刚说你跟……你跟老总是什么交情?”艰辛万苦地站了起来,明彦口齿不清地问她。
“交情?”将食指抵在唇间,苏迪仰头望著画满各式汉堡饱的墙上菜单。
“唔,他比我大很多,所以很疼我。呢,我要鸡肉堡,还有冻红茶。”
“那……那你妈妈跟老总的交情呢?”无视于侍应生询问的眼光,明彦紧抓著这个话题不放。
“妈妈?妈妈跟哥哥的感情也很好啊!”端过自己所点的餐食,苏迪理所当然的回答他。
“你是说……你们母女跟老总的交情……”明彦讶异得整张嘴开得几乎要月兑臼了。天天哪有人家母女同交一个男朋友的!但是,她们可都是住在国外的人,尤其是苏迪,压根儿可说是不折不扣的外国人了。可是……在侍应生不耐烦的眼神下,明彦赶紧随随便便点了几样,至于人家推给他的托盘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管,端著就尾随苏迪上楼。
咬了一大口这号称在全世界各国分店味道完全一样的汉堡饱,苏迪若有所思地看著对面那个将包装纸扯个稀巴烂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穷紧张地址著包装纸,从头到尾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明白的说,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明彦,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陪我。”苏迪说著,自背包中拿出一大叠用牛皮纸包著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些东西请你转交给哥哥……”
明彦闻言,立即将那个怎么拆都拆不开的汉堡饱扔回托盘里,俯身向前越过了大半个桌面盯著她。
“你……你真的要回去了?”
“嗯,我想了想,那边的事边是要先回去做些安排;再说,哥哥根本忙得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陪我,唉……”
明彦的心不知何故拚命地往下沉,他清了许久喉咙后,猛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要帮她的忙。
“苏迪,你放心好了,老总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即使心裹像是被针锤给刺得千疮百孔,但明彦仍鼓足了勇气地承诺她,虽然事后很懊悔,但在那种情境下,明彦还是很相信那句——爱人比被爱幸福。讲这句话的人八成自己就是那个被爱的人,才会说出这种没啥要求的话,阿Q到家了。
所以,当第二天一大早,成儒召唤明彦,准备开始这战斗般的生活时,明彦已下定无比的决定——今天非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把话说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