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k往后一靠,将头枕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说道。
老金也双手枕在脑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是啊,我就是预期到将有场惊大动地的争执会发生,所以才愿意到日本跟宇薇会合。唉,Nick,你要你老婆去“大出血”,也不必硬是怂恿我老婆也去嘛!”
“老金,你又不是不知道宇薇跟柔柔是死党,柔柔要去“出血”,宇薇焉有不去的道理。”Nick一副无辜状地急忙澄清。“我可是只提供来回机票跟住宿费“哈,幸好我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光柔柔这个“购物妖魔”就吓死人了,更别提如果加上个宇薇,我看你们两个非得租只货柜才够装她们所真的东西了。”小李一脸看好戏的德行说着风凉话。
Nick跟老金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闭嘴!”
迷迷糊糊地舌忝添嘴唇,阿紫半腿起眼睛地望着那个在屋裹走来走去的男人。她捧着有千百斤重般的头,用肘支撑住自己,再次地看清楚那个“走”来“走”去的男人。
走,灵光一现突然闪进了她的神智之中,她立刻精神百倍地跳下床,顺手抓了个软棉棉的大羽绒枕向他走去。
“阿进……”装扮出最甜美的笑容,阿紫已经在心里排演了几个绝佳的谋杀方法了。
“吓!阿紫,妳醒啦?要不要吃点蛋卷,或喝杯浓茶?”阿进正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音,他诧异地抬起头,却正好接到阿紫迎面扔过来的枕头。
绝绝对对千千万万不要低估了女人丢东西的准确性,尤其是盛怒中的女人!这是当阿进发现自己被那碗预备做蛋卷的蛋面糊自头兜下时,唯一闪进脑子裹的念头。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的腿不是断了吗?嗯?很严重喔,大概要休养三个月到六个月!啊炳,这是什么?”阿紫扬扬那个上头签了密密麻麻名字的石膏,做势要往地下摔。
“等……等一下,千万不要把大腿那一头往下摔;那里有个肉弹型的护士签名,还有她特别留下的口红唇印。”阿进一见之下大叫不妙,连忙冲过去抢救,一时半刻间也顾不得身上的面糊已经开始凝结或往地上滴了。
“哪一个?这个吗?”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阿紫故意在阿进面前虚晃一招,然后趁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将手一放碰隆一声,那个阿进数了将近两个月的石膏套子,破裂成四分五裂在地板上弹跳几下,宣告寿终正寝地碎了一地。
“啊,啊,我的……”阿进哭笑不得地指着那些碎片,脸上充满了惋惜与不舍。“她起码是个叶玉卿级的哩!”
阿紫眼光逐渐冰冷地瞪着他。“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发生一次意外吧,说不定这回你可以要到叶子楣那级的呢!”她说着话还故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瞄瞄阿进的腿。
“不,不,阿紫,妳别激动嘛,我们有话好说……”
“妳还有什么好说?你骗我你的腿断了,又不是我撞你的,还要我负什么道义责任,结果呢!害我担心个半死,又怕妳以后会变成残废,一天到晚为妳求神拜佛。谁知道,你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好可恶!”愤怒地在室内来回镀着步子,阿紫握紧了拳头。
“呃,这个……”想起她这阵子为自己的尽心尽力,阿进着实也感到自己有点不光明磊落,但……“我……我……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自从遇到你之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结果竟然连妳的腿伤也是假的,我为什么这么笨!”泄了气地跪在地板上,阿紫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怨牠的欺瞒,还是恨自已的好骗了。
“不,妳不笨!是我不好。我不该用这种差劲的手段,但是不这么做,我又找不出可以接近妳的法子。”阿进盘腿而坐在她面前,以最诚恳的态度娓娓道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做这些事?”
“我告诉妳,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是第六感。当我第一次在Pub里见到妳时……”
“那不是第一回,我曾跟你搭同一架电梯到顶楼,妳叫我下一层楼去找柔柔。”阿紫不以为然地反驳他道。
“啊?那个速递的职员?”阿进瞄瞄穿著那件人红舞衣的阿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大那套衣服实在太糟了,而且妳还戴着帽子,所以找根本没有印象。”
“所以你对我根本只是存在着肉欲的想象,何必这么浪费心机?阿进,我不是那种抱持着玟瑰色美梦的女人,我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将被风扬起的发丝全塞进耳后,阿紫淡淡地说着,眼中流露出脆弱的忧伤。
“为什么不相信爱情,我一直以为女孩子都憧憬着白马王子,白纱……”看到阿紫又要将随风飘扬的发丝拢至脑后,他举起于制止阿紫。“别……我喜欢看你的长发这样随意飘动的感觉。”
“阿进,看看你身畔的女人们:柔柔跟宇薇,她们有德有福报,生活在优裕的环境里,所以她们可以生平无大志,只求嫁入即可。无论何时何地,她们都可以悠游自在,像只彩蝶般的快乐。但我不是,阿进,我跟她们不是相同的人……”无奈地叹口气,阿紫垂下眼睑。
“阿紫……”对牠的说法感到痛心,阿进张口欲言。
“不,让我说完,阿进,我恨明白自己充其量只能是只平淡无奇的蛾,而婚姻是道无边无际的网,我害怕那种会今我窒息的侄梏。宁可向火飞扑而去,我也不要被网子局限在这个今我害怕的世界里,妳明白吗?”凄美她笑笑,阿紫将一头宜披腰际的长发,编成根粗粗的麻花辫。“就是这样了,彩蝶有彩蝶的快乐;灰蛾有灰蛾的命运。而我,却又没办法勉强自己随波逐流。”
“妳不必随波逐流,阿紫,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够了。”心里为她话中的绝望感到心悸,阿进有些同病相怜似的对牠的看法更加地理解。
第十一章
从她苦涩的言语中,阿进彷佛又见到那个惨淡少年时的自己。从低层出身的清贫少年,在初到繁华复杂的社会时,也常常如此黯然地自怜自卑于自己的生命,为苍白且无趣的生活,将自己放逐在同伴之外。而这段历程,一直到他在一次次远洋商船值夜班;独自一人控制着庞大的货柜轮或油轮时;一句句自我审视中,好不容易才跳离。
在满空无尽的星斗之下,他挣扎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根本是在钻牛角尖:无论他再怎么怨恨或怪罪,怎样也无法改变出身寒微的事实,但他可以改变自己未来的命运,因为那是崭新的;是别人所左右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阿进,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v“我知道妳是什么样的人。阿紫,妳为什么总是要将自己封起来?妳寂寞、妳孤单……”
“谁……谁说的?”被他一针见血地挑中自己的心病,阿紫慌慌张张地想跳开他。但阿进却眼明手快地伸手拉住她,强迫她跟自己面对面。
“阿紫,妳在害怕些什么?妳……害怕像谁?妳又不是故意要恨谁?阿紫,在妳这小小的脑袋瓜里,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坚定地捧住她苍白的脸庞,阿进忍不住要将萦绕了自己脑海一整晚的问题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