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夫人雖然很滿意艾琳的回答,但她可點也不敢大意的自帶來的提袋中,取出了另一塊潔白的絲巾。
“請稍等下,我想先去洗個手。”告退之后,艾琳站在廁所的洗手台前,直直地盯著鏡中的自已。
就是這樣了嗎?一步步地踏著所有前任幸弑ば履镒拥哪_印,我,艾琳,一個來自遙遠東方國度的女子,就要跟個不同種族、文化的男人結婚。
這樣好嗎?沒有小說中浪漫兩情繾綣的情節,也沒有奇跡般相遇的特殊光芒,即使有過什麼濃情蜜意的海誓山盟,卻挺不幸的發生在我喪失記憶的時刻。
文笙可以說是一般女人心目中天神的化身了,他高大英俊、溫文儒雅、家財萬貫……可是,這些就足以支撐起一樁幸福的婚姻嗎?對於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每次和他接觸時,倏然急流過我的血管和全身的每個細胞。
依附在他高大威武的懷抱中,我應該是幸叩陌桑〉?俏覅s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無法觸碰到他的內心世界,他溫柔體貼,但也如隔著層朦朦朧朧的紗,讓我沒法子模清他的想法,雖近咫尺,心思卻遠隔天涯……落寞地用洗手台旁掛著的白毛巾擦乾手上的水珠,艾琳拖著突然沉重起來的腳步,緩緩地朝那間傭人說是刺繡室的房間走去。
“……我也不是很贊成,畢竟他們是如此不同的人,就如查理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當初還不是說什麼世紀婚禮,結果呢?各自有外遇不說,還鬧成全世界人都等著看的笑話……”莉莉夫人一眼瞥見姍姍來遲的艾琳,立即低聲對話筒說了幾句,然后很快地掛斷電話。
“夫人,抱歉我來遲了。”雖然敏感的認為她剛寸所說的話是暗喻自己和文笙的婚事,但艾琳決意當作沒聽到她說些什麼。
“嗯,那我們就開始吧。”莉莉夫人拿起了紙樣,左右端詳了好一陣子。“唔,妳選的是獨角獸與少女的故事,自從一百年前的那位中國女郎之后,似乎沒有人選過這個圖案了。”
“妳是說芸?”艾琳停下手邊的工作,飛快抬起頭。
“妳知道她的故事?”莉莉夫人倒顯得挺訝異。
“也不盡然,文笙大致上只告訴我,曾有位『中國女圭女圭』在幸弑ぷ∵^的事。”聳聳肩,艾琳輕描淡寫地說。
“說起來還真是悲劇,在芸墮褸后的週年忌日,那個愛她愛得發狂的文森.查斯特也在同一個地方跳樓了,也因此查斯特家族和韋伯家族的仇恨更加難排解了。”
“韋伯?為什麼呢?”想到文笙每次在談及韋伯時的怒不可抑,艾琳再也按捺不住滿月复的好奇心。
莉莉夫人推推鼻頭上的老花眼鏡。“早在十七世紀,查理二世迎娶葡萄牙公主時就開始了這場似乎永無止境的仇恨鬥爭了。”
“哦,為什麼呢?”好奇心大作的艾琳,這下子根本顧不得什麼刺繡不刺繡的事了,乾脆放下針線,專心地聽莉莉夫人講述這兩大家族爭鬥的祕辛。
“西元一六六二年,查理二世要迎娶葡萄牙的公主,許多的貴族爭相進貢禮品作為祝賀之用。當時荼葉剛於葡萄牙的殖民地澳門進口,非常珍貴。連葡萄牙公主都用一大箱的茶葉當嫁妝,但公主的荼葉很快就用完。此時,查斯特家族卻因為與遠東有貿易往來,所以擁有可觀的茶葉。而韋伯家族趁查斯特家族的大家長過世之際,發動攻擊。搶奪了查斯特家族的船隊及荼葉。”幽幽嘆了口氣,莉莉夫人端起了杯子,啜了幾口荼。
“荼?這樣就能結下這麼巨大長久的怨恨?”望著杯裏加了鮮女乃而沖淡顏色的荼,艾琳難以想像的說道。
莉莉夫人不太贊同地搖搖頭。“如果他們只是搶了茶葉,耶也就罷了。韋伯家的人利用黑夜為掩護,以炸藥炸沉了查斯特家族的三艘船,而查斯特家族所有的男子,幾乎都在那次爆炸中死亡殆盡。”
艾琳渾身震地眨眨眼。“幾乎……”
“嗯,幸好當時的查斯特公爵大人懷有身孕,那個遺月复子就是愛上『中國女圭女圭』的文森.查斯特的曾祖父。而后英皇為了消弭查斯特家族和韋伯家族間的世仇,特意下旨讓兩家人彼此通婚,但是卻造成更大的嫌隙。韋伯家的女孩都經過嚴格的訓練,她們往往心狠心辣的殘殺查斯特家的兒童和小孩。而嫁到韋伯家的女人,往往連屍體都被拋進海中棄屍,或被誣指為女巫而活活燒死。”
“真難想像,這兩家人的仇恨這樣深!”
“其實仇恨像兩刃刀,傷人傷己,但是拿著它的人,卻總是忽略了它的傷害性。”
莉莉夫人頓了頓。“琳,文笙是個孤獨的孩子,我從他一出生就成為他的教母,我真的很高興他找到個可以分享他心靈世界的人。”
“孤獨,妳指文笙?”高大英俊的文笙會是個孤獨的人?這怎麼可能,只要他隨意朝哪個女人一笑,女人哪抗拒得了他的魅力!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孤獨寂寞的時候?
“我指的是可以跟他共同生活的人。生活,是一件很艱難的功課。”直到莉莉夫人離去后,艾琳還是不停地咀嚼著她的話。
***
月色在泛起霧氣的暗夜,朦朧中透出股詭異的情調。煩躁地在精靈之屋內來回踱步,艾琳提醒自己早該上床睡覺了,但極度疲憊的肉體卻不能令她越來越高亢的精神狀態得到紆解,雖然明白明大又將有連串的工作令自己忙碌不堪,但她就是睡不著!
悄悄地走進樹影婆娑的庭院,涼風陣陣迎面襲來。遠處傳來汽車的引擎咆哮和熱門音樂的喧鬧聲,還有節奏有致的馬蹄聲。會是他嗎?提起了睡袍下擺,她循著馬蹄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模糊的霧氣中逐漸隨著馬蹄聲的接近而顯現出黑色的輪廓,艾琳靜靜地佇立在那裏,望著仰著頭似乎在想著心事的文笙。聞到她的味道,馬兒顯得有些激昂,這才引起了文笙的注意,他勒住馬,就這樣和艾琳遙遙相望。
汽車引擎聲和熱門音樂呼囂遠去,四周靜謐得幾乎使人錯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漸漸濃了起來的霧氣更重了,濕氣使艾琳身上單薄的睡袍,受潮侵襲黏貼在身上,長髮也黏結垂在腦后。
“到我這裏來,精靈。”緩緩地朝她伸出手,文笙低沉的嗓音如愛撫般地滑過艾琳耳膜,傳達到心底深處。
“我不是精靈。”輕聲地回答他,艾琳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腳,筆直地朝他的召喚而去。
站在馬側,艾琳宛如第一次見面般看著眼前這個不同於平常的文笙。敞開的寬大白襯衫,只在腰際隨意塞進牛仔褲裏,緊身牛仔褲下是雙煥發著油亮光彩的艮靴。
他深褐的髮色已被汗水或露水濡濕而貼在頰畔頸上,使他更散放出股不羈的野性氣息。
“妳是精靈,我從不明白文森為什麼會願意為芸而放棄生命,現在我知道了。”文笙一伸手挾住艾琳腋下,在另隻手使勁之下,輕易地將艾琳拉至馬背上。
在文笙如鐵鉗般的雙臂擁住下,艾琳側坐在他腿上與他面對面,被他身上濃郁的男性氣息和酒意所吸引。
“你喝酒了。”在文笙專注的眼光下,艾琳侷促不安的閃避著他的注視。
“為什麼妳總是像羞怯的兔子般的躲著我?”文笙不由分說的托起她的下顎,揚起了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