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该怎么对她才好呢?她纤细虚弱,爱哭又倔强,一点儿也不像我所熟悉的西方女子。看着她,我不禁要怀疑,我可会有弄懂她的一天?
褥上的艾琳平稳的呼吸声和窗畔的风钤声,此起彼落的交奏着,床畔的文笙蹲跪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看得都呆了。这就是闻讯赶回来的露西,在踏进精灵之屋时所看到的景象。
“文笙?”露西颤危危地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过去,在见到浑身湿淋淋的艾琳和文笙若有所思的表情时,吓了一大跳地伸手去探探艾琳的鼻息。
“祖母,妳在干什么?”讶异地转过头去,文笙不解的睁大了眼睛。
“噢,还有气。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以为琳她怎么了。”露西拍拍胸口
顺手撩起艾琳湿漉漉的发丝。“为什么没有找人帮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要是感冒的话,那可就要误了我为她筹画的舞会了!”
露西一语敲醒梦中人,文笙此时才如大梦初醒般站了起来,左顾右盼找着那名傻兮兮的小女佣。
看到这个样子的文笙,令露西感到十分欣喜,但同时又有股不祥的预感重重地压上心头。血、鸟鸦,还有哀呜的马,这些个片段的记忆在她最近的梦中时常出现,在吉卜赛预言者的通识中,血、乌鸦和哀呜的动物都表示着不好的变动或血光之灾。而这些片段闪过的记忆,却在她自好友家回程的小盹中连成一气了,这令她更是忧心仲仲。
我已年迈,最近更是老感到力不从心,看样子离我人生的终站似已不远。文笙是查斯特家族最后的一条血脉,看到他和秀致的琳,使我彷佛跌回了一百年光阴的隧道,重现了文森和芸的故事,但愿他们能有更好的结局!
支走了文笙,露西心事重重的回到她那充满神秘色彩的房间,点燃了一盏浓重味道的异香,仰起头喃喃自语地向天地梼告着。
第四章
露西的话一语成谶,所以当两天后在查斯特家的幸运堡里,所有带着好奇心而来的人们,莫不以讶异的眼光、评头论足地打量着被厚厚的绸缎披风所裹住的琳,也就是轰动伦敦社交圈的“中国女圭女圭”。
她有着发出各种光泽亮度、乌木般随着光线而映像各样光芒的黑发。也有着不同于西方人的细致骨架、骨肉匀亭地塑造出个袖珍型的美女,又像是个放大了的洋女圭女圭。她的眼睛很大、微微内双的双眼皮带出优雅的凤眼弧线、唇常不自主的抿了抿,若是你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她绽出的羞涩笑容,展现了她古典的气质。
不久,这位查斯特家的“中国女圭女圭”凭着她羞涩的笑靥和典雅的风情,风靡了那些闻风而来的人们。即使是她因为重感冒而频频咳嗽,忙着擦鼻水,那些三姑六婆仍认为她迷人极了。
吃了药之后,昏昏沉沉地随着文笙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艾琳根本就认不出眼前的人谁是谁,在她已经模糊了的眼里,每个人都只剩一张大饼脸,而且很可怕地幻化成各种妖魔鬼怪在她面前晃荡。
譬如说那个穿了件鹅黄色礼服、头发朝天梳成了鸡冠似的女人,艾琳只要一见到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刚要长大的小鲍鸡的模样,忍不住地垂下眼睑咯咯地笑出声,但马上又忆起了自己的身分,只得抿着唇,将笑意都咽回去。
就这样,跟文笙周旋在宾客之间,艾琳发现这里简直已经快变成动物园了。她看到了大象、河马、狼、绵羊、熊,也有蓄着山羊胡,道貌岸然的老学究,还有坐在自助餐?附近,张着贪婪大眼,频频对食物进攻的胖女人,她令艾琳想到电视剧中,嘴里塞个橘子,或咬着菠萝的主角。更有一逮到别人的注意,嘴唇就像金鱼嘴一张一合的,令她几乎要放声大笑的滑稽人物。
察觉到艾琳不太寻常的沉默,文笙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一握之下大吃一惊,因为艾琳的手冷冰冰得如曝放在外的石头,他立即将艾琳带到沙发上,打算弄些东西给她。
“文笙,你令我大吃惊,没想到你竟然会找个没没无闻的中国人当你的妻子。”
背后传来阵诱惑的麝香和热带香料所混合的香风,沙哑的嗓音带着讥诮地说道。
文笙绶缓地转过身,面对眼前这个常被贴上性感女神封号的美女,接近六呎的身高,金发碧眼,但文笙知道她一直是褐发褐眼,金发碧眼是染发剂和隐形眼镜的功效,也是助她走上模特儿之路的最大功臣。
“席维亚,琳是哪个国籍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倒了杯热茶,文笙担忧地望着坐在沙发上,春起来有点摇摇晃晃的艾琳。“妳的哥哥安迪呢?我想请他为琳拍几张照片。”
耸耸肩后,席维亚眼光往热闹滚滚的大厅一瞟。“天晓得他人在哪儿!不过,晚上我是跟他一块儿来的,他现在大概又在物色他的下一个情人了。”
“或许他就是典型的艺术家性格吧,我记得以前他的摄影作品得过不少奖,可惜他现在大都拍摄服装模特儿,否则,可能又要多得几座奖项。”提起席维亚.瑞奇的哥哥安迪.瑞奇,稍对艺术界留心一点儿的人应该不会觉得陌生,他的作品得过几次摄影沙龙协会比赛的女王特别奖,是个相当有名的摄影师。
“可能吧!”席维亚漠不关心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倾身靠向文笙。“文笙,听说……听说你的未婚妻好象跟走私有关系?”
文笙扬起了左眉。“嗯吟,妳是打哪儿听来的?”
席维亚像是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结结实实地愣住了,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噢,是安迪告诉我的,似乎在她手里发现的皮包裹有很重要的资料。”
看着席维亚不太自然的神情,文笙心里的疑惑更形扩大,因为艾琳跟毒品走私案有关的事,压根儿就没有外扬。在警人强烈封锁消息的情况下,一般而言,在这件空难事件过后,留卜的只有伤亡人数及赔偿问题的报导流出。至于毒品走私的事,根本未曾公诸于世。
“我也不太清楚,是安迪说他凑巧也到机场上……”仿佛说了不该说的话似的,席维亚用手掩住嘴,神色匆匆地朝她所认识的堆模特兄们走去。
深深地看了眼席维亚的背影,文笙打算有机会冉跟她好好谈谈。一转眼,沙发上早已空无人,他急急忙忙地冲过上,四处找着艾琳。但聚集在那附近三五成群闲聊的人,个个都表示没有注意到艾琳是何时离上,这使文笙感到忧虑,为顾及舞会的气氛,他没有声张,只是低声地要仆役们分头上找,自己也沿着花园步道搜寻艾琳。
***
“妳记得那个小皮包吗?嗯?有着孔雀开屏的蓝色丝质皮包,记起来了吗,”那个自称是文笙找来的摄影师的男人,对着她不停地按下闪光灯,强烈的光线使艾琳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小皮包?”艾琳努力地思索了很久,但仍想不出何谓“空难后握在手里的皮包”
的事。“先生,我恐怕记不起来;因为我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医院?”相机后的那个人陡然大叫了起来。“他们有没有把妳的东西还给妳,妳的行李跟皮包呢?”
困惑地摇摇头,艾琳对他的反应感到害怕。“先生,我想,或许你跟我的未婚夫谈会比较好,我实在弄不懂你的意思,文笙说我的行李大部分都在空难中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