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定啦。”那个低沉的声音说着话,嘉琪感到干烈的嘴唇上有冰凉的水气,是他用布沾着水在湿润着她的唇。
“这里是哪里?”想要好好的看清楚自己所躺卧的地方,但扭动脖子所引起的肌肉拉扯,使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我记得小蝶……张姊……她们母女!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谁?许多的问题如潮水般涌向她,使她太阳穴如捶鼓似的抽搐了起来。
“说起来你还算幸运,我一直在猜,或许还会有人被逼着跳下来,所以我在洞穴下方铺了很多的杂草和落叶堆,我想你应该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才对。”
“我不知道,全身都好痛。”嘉琪转动着头颅,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但仍是一片黑。“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
“你摔下洞口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引起我的注意,于菊生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并没有回答嘉琪,自顾自地问着他想知道的问题。
被他这么一问,关于菊生的记忆立刻全涌现在她脑海里了,想起了菊生的温柔及包容,嘉琪忍不住热泪盈眶。
一夜的辗转失眠,直到她放弃再入睡的念头,从起身而被小蝶吓到开始,菊生就一直住在她的心里,令她无法再去想其他的事。因为她跟自己辩了整夜,终于有了结论——
考虑终夜,好也罢坏也罢,就决定是他了吧!不想过去,也不管未来,我想要有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情事。他就像是老天回应我对生命的呼唤,给我一次重新肯定自我的机会,等了几乎四分之一个世纪,我终于遇上他,为什么不好好的把握机会?
自小到大很少有事是如此全然地只受我自己支配,享受百分之百的自主和自由,不想再去猜以后还有没有再一次的可能,我要尽情燃烧自己,直至不能再挥洒青春。
谁知正打算全心投入和菊生的快乐天涯时,却被推进深渊……
“菊生,他是我的朋友。”她想了想含蓄地答道。
“菊生在这里?天,我该想到的,既然你叫着菊生的名字,那表示他也会在这里……我得想个法子警告他,否则我看他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
“你……你认识菊生?”嘉琪惊喜大叫了起来。
“嗯,我跟他像兄弟一样的亲,大学时同宿舍,现在又在同一间公司里。噢,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王晔辉,是菊生的同事,小姐你是?”
“我叫赵嘉琪,你是王晔辉?可是,你不是已经到外国去念书了?菊生曾说过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在外国深造,他还说你一直没跟他联络,觉得很奇怪……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嘉琪在他的协助下坐起来。
黑暗中传来急促的短笑声。“我还能在这里干什么呢?自从我被骗到这洞里来,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了,我还能做什么?你进来时,今天是几月几日?”
嘉琪顺口回答他,但他所说的话却令她大吃一惊。
“……再加上你昏迷了两天左右,我在这里已经过了六个月又十二天了。”晔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话。
“什么?你是说……”
“嗯,没有错,六个月又十二天,我不会忘记那天的,她们骗我到山坡那边的草地露营,我不疑有他,帮他们背帐篷跟睡袋,没想到小蝶哭着说她的小狈跌进这个洞里,我只好用绳子垂吊进这个洞里。”
“你找到狗了吗?”揉着酸痛的手臂,嘉琪好奇道。
“没有,在我一进这里之后,张秀铃就说出了她们的目的,她要我尽快跟小蝶结婚。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答应这件婚事,所以没答应她。结果,她立刻将绳子的另一头也扔了进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离开过这里,六个多月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晔辉说完长叹一口气。
“你就这样独自在这里过了六个月?”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嘉琪摇摇头喃喃自语。
“嗯,最奇怪的是,每隔三、四天就会有人自上头扔些食物下来,我朝上面问了很久,可是都弄不清楚到底是谁,若是张家母女的话,她们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直接把我弄出去不就好了。可是,除了她们又有谁会知道我在这里呢?”像是自问自答又如自言自语,晔辉缓缓地说道。
想到自己现在也跟他一起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嘉琪忍不住全身毛都竖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出去?我很害怕……”想起秀铃持枪威迫自己的那一幕,嘉琪额头更是冷汗连连。
“你为什么会掉进来呢?我是因为不肯娶小蝶,你,总不可能跟这一件事有关连吧?”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嘉琪无奈地苦笑。“她把我逼到这洞里来是因为……因为她认为我碍着菊生跟小蝶的事了。”
“菊生跟小蝶?”晔辉的音调整立即高了八度。
“小蝶的妈妈希望菊生能照顾小蝶一辈子……”
“照顾小蝶一辈子?那怎么可能,菊生跟她非亲非故,又不是她的丈夫,他……慢着,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想……”说到激动处,晔辉两手扳住嘉琪的肩膀,忘形地使劲儿摇晃着,使得嘉琪整个人随他的力道而摇动。
“放开我!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只知道她为了要让小蝶跟菊生结婚,所以要除掉我。天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陷入这种处境,我跟菊生只是两情相悦而已啊!”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无遁形地爆发了出来,嘉琪尖声叫着,直到晔辉又用力摇晃她,逼使她停止。
“住口,你在歇斯底里了!不要再想那些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子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没有梯子也没有绳子,再说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越想越可怕,使嘉琪不由得发起抖来。菊生他会不会想到找她呢?在这样的深山野地里……
在一阵静默之后,晔辉扶着嘉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脚踩在崎岖不平的泥泞地面,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在没有办法之下,嘉琪只得用力拉住晔辉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随他向看不见的前方走去。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走了约莫五分钟,晔辉仍没有停住的迹象,她戒慎恐惧地感受掠过耳畔的蜘蛛丝和不时飞扑到脸颊上的蚊虫。
“前面有个小小的池子,大概是这地底下有个水源,流出来的水很洁净,那里地势比较高也比较干燥,我带你到那里休息。”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有道光线自岩块裂隙间射进来,在空中形成一道斜面的光束。越走近那边,硫磺味也越浓,但有光的安全感,使嘉琪不自觉越走越快,朝光束而行。
潺潺淙淙的回声,使嘉琪感到好过了一点,放眼望去,这个因地下水渗透而蚀成的洞穴朝石面更深切进去,左侧是个较干燥的平台,上面搭着帐篷和用石块堆出来的简单炉灶。
“我一直住在这里,因为有基本的保暖设备,所以在晚上还能撑过很冷的露水,再加上不时可以捡到自刚才你摔进来的地方所掉下来的食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坐在光线可以照射的地方,嘉琪这才有机会可以好好地打量这个菊生念念不忘的好友。
有点憔悴的样子,深陷的眼眶和蔓结纠缠的头发及已经相当长的满脸胡须,这就是嘉琪对他的第一次印象。注意到嘉琪打量自己的目光,晔辉不好意思地搔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