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陈太太,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现在你丈夫巴不得跟尹皓禾做生意,要是被尹皓禾知道你把他的底都给抖出来……你忘了嘉兴的事啦?嘉兴的张老板到处跟人家说尹皓禾的闲话,结果尹皓禾动用他手下所有的企业关系,让嘉兴在八天之内破产关门。”理事长夫人凑近她,显得有些亢奋的比手画脚。
“可是……”陈太太仍是一副想要见义勇为的样子。
“别提这档子事了。万般都是命,说不定是桑桑上辈子欠了人家的,要不然怎幺小时候差点被尹皓禾的妈淹死,现在还要嫁给他。这不关我们的事,还是少管。陈太太,区议员陈履安要出来竞选立法局议员,你们打算支持谁啊?听说那黄议员已经决定支持陈履安了……”
随着那几名妇人尚在空气中飘扬着的声音,桑桑浑身冰冷地将背靠在墙上,酸软的双腿几乎要支持不住她的身躯,茫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她发出近似啜泣的笑声。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皓禾的妈妈……不,我不懂为什幺她会要杀我?天啊,难道皓禾之所以跟我订婚,是有什幺内情?但是他说他爱我啊,我……该相信他吗?
我该怎幺办?该去问谁呢?环顾满室的衣香鬓影,小小的舞池内挤满了正在滑步华尔滋的人们,到处都是高谈阔论,笑声喧嚷的景象。
但是里面却没有一个我能完全信任的人!桑桑凄测的抱住自己,蹒跚地往灯光最明亮处走去,企求能稍稍驱除心中源源泛起的冷意。
“桑桑?你怎幺啦?脸色这幺苍白,来,把这喝下去。”蓦然冲出一个人影,关切地扶住桑桑,并随即倒了杯热茶给她。
“俊吉。”看到这个自小就令自己安心的玩伴,桑桑像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垂死囚犯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
“桑桑,到底怎幺了?”俊吉带着桑桑,拐进一条信道而来到这间排满古董和书籍的书房。
将杯中的热茶喝下一大半,桑桑犹豫再三之后,放下茶杯期期艾艾地开口。“俊吉,关于皓禾……”
罢才听到的小道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仍在,但桑桑心里又为自己竟怀疑自己的未婚夫而自责不已。理智上她希望能弄清楚这些疑问,但在情感面,她又对这种态度而痛苦踌躇。
“你跟尹皓禾怎幺了?刚才我听到有些阿姨说皓禾似乎已经决定你们的婚期。”俊吉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幢幢树影。
浑身一震地跳了起来,桑桑两手在胸前不停地扭绞着,咬住唇而不知所措。“结婚……俊吉,我好怕……怎幺办?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我就是阻止不了自己去想她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好害怕……”
“桑桑?你在说些什幺,你怕什幺?”俊吉眼见不对劲,走过去双手扶助桑桑危危颤颤的肩膀。
“她们……她们说……皓禾的妈妈就是想淹死我的人。俊吉,如果这是真的,我……我想我没办法嫁给他。”
俊吉的表情在一瞬间冷了起来,他用力地摇晃着桑桑的肩。“不,桑桑,你若想嫁给他,别人说什幺就随他们去说吧!”
“如果是真的呢?我办不到。”桑桑挣月兑俊吉力道吓人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地说:“你是不是知道真相?”
俊吉用手抓抓头发,长长地叹口气。“桑桑,那件事已经过了这幺久,况且当初要杀你的人后来也自杀了,你又何必再翻出来呢?”
“不,俊吉,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种被水包围住的感觉,我伸手要抓住些东西,但是却什幺也抓不到……告诉我真相,俊吉,为什幺皓禾的妈妈要杀我?”想到自幼即缠着自己的梦魇,桑桑决定要找出真相。
俊吉用怪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露出牵强的笑容。“桑桑,你不是已经知道是谁要杀你了,何必再去追究其它的呢?”
“不,这件事已经困扰我二十年了。我一定要明白,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幺面对皓禾。”想起午夜梦回被吓醒的往事岁月,桑桑坚决地说:“告诉我事情真相吧,俊吉。”
转身望向别的方向,俊吉像是说故事般的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似乎尹皓禾是私生子,他还有个妹妹,年纪只比你大一岁。二十年前,他的亲生父亲希望把他接回去,但他母亲不肯,结果两人绝裂。好象是他母亲为了要筹钱远走他乡,所以绑架你,可是因为事迹不密被发现,她才想淹死你杀人灭口……”
俊吉的话像是钢钉似地狠狠钉进桑桑的脑袋,她摇摇晃晃的吞口口水。“可是……可是皓禾跳进池塘里把我救起来的……”
发出讥诸的笑声。“是吗?大概是他的良心不安吧!不过,他再怎幺做也挽回不了他妈已经做出的事,一个星期之后,尹莉莲带着她的女儿尹皓雪,也就是皓禾的妹妹,跳进池塘里自杀了。”
“啊!”桑桑发出声尖叫。“你说皓禾的妈妈叫什幺名字?”
“尹莉莲。”俊吉诧异地回答。“怎幺……”
想到自己自幼即勤快地去整理的墓地,竟埋着要杀自己的凶手,桑桑整个人几乎为之崩溃。她尖叫着推开书房的门,发狂似的往外跑,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天,天,我到底生活在一个怎幺样的谎言下?爸妈为什幺告诉我,尹莉莲是个很好的女人,难道她要杀我也是好人会做出来的事吗?天啊,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幺回事?
被通知而匆匆跑出来的皓禾大吃一惊地追出花园,他眼明手快地在桑桑跳上车之前拭住她。“桑桑……”
“放开我!”桑桑惊恐地倒抽一口大气大叫。
“桑桑,你怎幺啦?”望着她铁青的面孔,皓禾还想再说什幺时,却在桑桑齿缝间迸出那句话之后顿住。
“放开我,你是杀人凶手的孩子!”桑桑说完趁他僵住的剎那,绞进车里发动引擎仓皇离去。
蜿挺曲折的山路上,皓禾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的看着自己的车歪歪斜斜的向山下疾驰而去。她终于还是知道了。两眉皱得几乎连成一线,他感到肩上的重量,原本漾满心酸和苦楚的脸庞在见到肩上那布满老人斑的手时,立即戴上张冷峻的面具。
“皓禾,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只要你愿意回来认祖归宗……”涂扬波仍维持他平常的威严,就像他平时惯常向新闻传媒或其它政商界人士发言般的气势。
冷冷地盯着他,皓禾嘴角泛起扭曲的笑容。“我已经回答过你了,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冠上你的姓。因为你,害得我妈跟妹妹都死于非命,这笔血仇血债是永远没完没了。”
“那都是你妈的错,她太倔强了。如果她肯把你交给我,她又何必绑架孟贻善的女儿,甚至连累皓雪……”
“她是被冤枉的!你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计谋,她是被人陷害?”提起母亲的屈辱,皓禾如被拔须的狮子般地咆哮。
涂扬波叹口气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若她是冤枉的,她又何必自寻短路,畏罪自杀,甚至连皓雪也带着一起走!”
母亲的慈蔼面容和妹妹皓雪稚言稚语的娇憨浮现眼前,皓禾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地平息心中的激动。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他原有的温文理性形象。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你那边去的。二十年前那个夏天,我已经发过重誓,今生今世我都姓尹,因为这是我的母亲给我的姓氏,至于父亲……我倒宁可没有个为了名利而要拋弃我母亲跟妹妹的父亲。”皓禾说完之后,疲倦地向客厅的门口走去,要求仆人为他叫辆的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