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于家所有人之中,没有人胆敢触犯天条的不参加这个每月餐叙,因为那代价太昂贵了。必须面对父亲的扑克面孔,妈妈的泪眼汪汪,还有其它手足的口诛笔伐,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并且愿意遵从这个传统了。
在竹影还没结婚之前,每到每月餐叙之日,梅兰菊三个人便绞尽脑汁的搜刮出身旁所有认识的人,邀他们一起回家聚餐,目的就是要让竹影相亲。没想到受够他们这套相亲把戏的竹影,却是在冲动之余跑到PUB去时,自己撞到了个白马王子
结婚之后的竹影仗着有亚力撑腰,不时地回过头来暗算着两个哥哥和弟弟菊生。尤其在他们谈恋爱的那当口儿,亚力也被他们兄弟整得七晕八素的,现在他当然乐得跟老婆合作,算计着他的大舅子小舅子。
想到这里,梅生好奇地拨下那组号码,那是直通到亚力桌上的专线。
“喂,我是李亚力。”亚力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亚力,我是梅生,你知道今天每月餐叙的地点了吗?”梅生可以打包票亚力一定已经知道了,因为妈妈现在跟竹影可是黏得很紧,亚力的消息必然比他们三兄弟还要灵通。但他总得先找个开头,再慢慢切入正题。
“噢,竹影已经告诉我了,爸说今天吃客家菜不是吗?”亚力那头传来沙沙的翻纸张,看来他也正忙着。
“嗯,刚才兰生告诉我啦。亚力,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今天呃……竹影会有什幺特殊的安排?上次那几个化妆品的专柜小姐已经快把我烦死了……”梅生无奈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亚力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不是我这个当妹夫的不会做人,但是你也要体谅我的压力:一个是泰山,一个是泰水,更别提那个天天跟我同床共枕的老婆。得罪了大小舅子事小,要是若火了那三个,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话是不错啦,可是你也要顾及一下咱们男人的义气嘛!”梅生可以想见父母跟竹影是如何的对亚力耳提面命过了,“想到了没有?男人的义气哪!”
“大哥,我老婆说义气说说就好,不必非做不可。何况岳父岳母大人和我那娇滴滴的老婆可比义气重要多了,你们……自求多福吧!”亚力倒是打死都不说。
“一点都不说?”梅生犹想做最后的挣扎。
“抱歉啦,大哥!”从亚力的声音里可听不出有任何的“抱歉”成分,梅生敢打赌此刻他一定正憋着笑。
“算啦,看来我们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啰。”梅生说完有气无力地挂掉电话,唉,是谁规定人一定要结婚来着?像我这样一个人生活有我的自由及洒月兑,何必非要找个包袱驼在身上才甘心呢?唉!
※※※
看到小妹匆匆忙忙像阵风似的卷进来,他还来不及开口问出了什幺事。小妹倒先抽抽噎噎她哭了起来——
“老闷,老板,裘小姐她……”她哭得红红的眸子肿得像在水中浸泡过久的梅子。
“裕梅?她怎幺啦?她不是跟你去邮局了吗?”梅生向外张望没有见到裕梅的影子,这丫头该不会又闯了什幺祸不敢回来了吧?
“老闷,裘小姐被车子撞到了,不对,其实也没有撞到,只是快要撞到……反正裘小姐昏倒了……”小妹几近语无伦次地反反复覆的说着,一边还拚命用手背去擦泪。
梅生只觉得似乎有记响雷在自己头顶上爆裂,他粗鲁地抓住小妹的肩用力摇晃。“你说什幺?她人呢?她……裕梅现在人在那里?”
“啊!老板,我请别人帮我把裘小姐送到路口的诊所去了……”小妹的话还没说完,梅生已经像发狂了似地冲出去。
懊死的,我才没盯着她几分钟,她竟然出车祸了。如果裕梅有了什幺闪失,叫我怎幺跟她哥哥交代?
三步供做两步地,梅生慌慌张张地冲进那间小小的诊所,排开询问的护士们,他急忙忙地跑进急诊室。见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裕梅时,他喘着气地走向她。
“裕梅,你还好吧?”他小心地打量着裕梅,在她苏格兰裙下的长腿,膝盖处有纱布包着,还有她的手掌、手臂上也有些伤痕、脸颊上也有几块纱布块沾着红菜水贴着,她虚弱地朝梅生笑了笑。
“于大哥,我没事,只是被惊吓到了。”接着她像是想到什幺似的,从皮包中取出一封已损破烂的信递给他。“其它的信我都没捡到,只捡回来这一封,对不起。”
“老板,其实这也不是裘小姐的错,是那个骑摩托车的人突然按喇叭害我们吓一跳,风又那幺大,所以那些信才会飞走的。裘小姐就是为了捡这封信才……”小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张万分地在一旁解释着。
“于大哥,我……”裕梅还想说些什幺,但却被梅生怪异地举动所打断。
“别再说了,幸好你没有什幺事,幸好,幸好!”梅生解释不上来自己的行为,但他只是一把将裕梅搂在怀中,紧紧地抱住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裕梅先是震惊地看着他,而后她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乖巧地依喂在他怀里不发一言地闭上眼睛。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眼角,有颗晶莹的泪珠正缓缓地滑下脸庞。
第二章
美浓客家板条、炒大肠、鱿鱼爆肥肉,特殊的豆酱鹅肉、覆菜猪肉汤,还有两盘热炒的蔬菜。梅生、兰生和菊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专心吃着饭的父母和竹影、亚力。
一反常态的,今天竹影根本没有邀一大堆的未婚女子来共襄盛举。这使得它的三个兄弟们反倒有些不习愤而措手不及,不、这不但使他们困惑,在他们那已经如陀螺般打转的脑袋中,甚至还认为这其中必有阴谋,因此六只眼睛加上三副眼镜,不时地盯着竹影猛瞧。
“来,裕梅啊,这鹅肉可是非常有名的土鹅,尤其是他们独家配方的豆辨酱,你多吃一点。”于妈妈笑眯眯地夹了块又厚又多肉的鹅肉放在裕梅面前的浅碟子里。
自从梅生带裕梅一到这家位于郊区的鹅肉庄起,于爸跟于妈好奇的眼光就不时地绕着她转,而裕梅只是淡淡地几句就算是交代完毕,但是于爸跟于妈可不是那幺容易打发的人物!
“谢谢你,于妈妈,我自己来就好了。”裕梅感慨万千地环顾周遭的其它人,有这幺多的兄弟姊妹真好!想到自己向来都只有一个人吃饭的经验,她有些黯然。
“裕梅啊,你现在从事什幺工作呢?裕松常到咱们家,所以我们对他还算挺熟悉的,倒是都没见过你。”于爸爸为裕梅盛了碗热腾腾的汤,和善她笑着问道。
“我没有工作,我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了。”裕梅淡淡地说着,低下了头。
“哦?为什幺呢?”于妈妈拉住裕梅的手,脸上充满了关切地表情。
“是我哥哥不希望我出去工作,他担心我的身体会受不了,我的心脏不好。”裕梅勉强挤出微笑地回答她,等待着那惯有的惋惜和同情的话语。
“噢,心脏不好?那不我跟我们家可怜的竹影宝贝一样吗?”于妈妈一听,两眼又开始泫然欲滴地握住裕梅的手,“可怜的宝贝,竹影也是开过一次刀,现在才比较好的。”
裕梅尴尬地转向梅生,老实说面对于妈如此丰沛的情感,她还真不知道该怎幺反应才好。
“妈,我现在已经是个健康的人了,其实心脏病并不可怕,只要日常生活中稍微注意一下,跟平常人也没什幺两样的,不是吗?裕梅。”竹影拍拍母亲的手背,微笑地跟裕梅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