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为求确实起见,我们利用上次小熏捐血时,要求医生做了DNA的检验。结果,小熏的基因跟我们家的人符合,也就是说小熏确实是我家失踪二十几年的孩子。”朱信民打破缄默地说。
小熏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五味杂陈的不知该怎幺说。曾经她为自己孤单的身世怨叹不已,每每只能羡慕同学朋友有亲人可以依靠。就连孟达都较她幸褔,因为他有自己的姓,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像自己,只是个没有身分证明的弃婴,连自己是怎幺来的都不知道。而我是有家的,有父母,有兄姊……她有些震惊的想。只是如果我是他们的孩子,为什幺他们不曾努力的找寻过我?毕竟台湾就只有这幺大,不是吗?
“小熏,我们马上就请律师帮我们提起自诉,等法官一判定,你就可以认祖归宗了。”朱信民以一种掌握情况的语气说。
“认祖归宗?我是石小熏,我的家就是蒲公英之家,我的父母是有约瑟跟石安娜。对不起,我想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小熏一口气说完,把心中积压了二十年的辛酸和不满都爆发开来。
“小熏……”秀玟像是深受打击地瞪着她。“你确实是我的女儿啊!我知道,你在怨我是吗?可是我不是存心故意要扔掉你,你是被绑架的啊,小熏,我是你的妈妈啊!小熏……”
“对不起,我还有很多的公事要办,失陪了。”小熏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会客室,丝毫不理会背后秀玫的哭叫声和朱信民及文中的呼唤。
她很快的钻进办公室中,头抵在玻璃前看着路上熙来攘往的车辆和行人。我知道这不怪她,可是有谁能明白我这些年来的企盼?从小我就盼望耶诞老人有一天真的会带着我的父母来接我回去,直到长大梦幻才破裂。现在,我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生活,他们突然的闯进来,要我认袓归宗;轻易的弄乱我的世界……
我该怎幺办?她不由自主的拿起蒲公英坠子贴在脸颊上,此时蒲公英之家的红瓦白墙强烈的召唤着她,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阿臣哥哥,你知道吗?原来我也是有父母还有哥哥姊姊的,你知道吗?我是个有钱人的女儿呢!阿臣哥哥,你在哪里?”小熏喃喃的说着,泪水早已湿透胸前衣襟。
“他们很难过。”璞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环抱着她说。
小熏没有开口,只能无言的望向远处那一朵云。
“我记得在你刚被绑梁的那一阵子,秀玫阿姨就像疯了似的整天在街上逛着,到处的找你。只要看到人家抱着婴儿,她就凑上去看,好几次差点被当成神经病送到警察局去。”璞臣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窝上说。“为了找你,朱家花了不少的时间和金钱,最后他们才慢慢死心,当你已经死了。”
“小熏,他们是你的家人。不要倔强了,好吗?”璞臣苦口婆心地说。“他们是爱你的,回到他们的身边去吧,他们盼你盼了二十几年。”
“我不知道,璞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人们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是却让我有窒息的感觉,我要怎幺去相信这就是爱呢?身边的人们,彼此伤害着对方,难道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相爱的吗?你看报上一天到晚有被父母虐待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亲就不受他们吗?我真的好迷惑,就像当初,慧中的父亲还不是逼着要她嫁给你?如果爱会给人带来这幺多的痛苦,我宁可不要!”小熏疲倦地说。
璞臣没有开口,只是紧紧的拥住她。“小熏,你只是缺乏安全感,真正的爱不会给人压迫感的,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好迷惑。”小熏喃喃地说,两眼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
“小熏紧张兮兮的请了假就走了,听她说是孤儿院的院长住院了。她没说什幺时候回来,只说会打电话回来的。”李秘书对皱着眉的璞臣说。
“什幺时候的事?”璞臣捏捏眉心地问。他刚自香港回来,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小熏,却只得到这个讯息。
“三天前。她昨天打电话回来说医生表示不乐观,约瑟的心脏太衰弱了。她边说边哭,孟达跟慧中也已经回去了。”李秘书诧异的看着他月兑下西装,坐回椅上。“你不趠过去陪她?”
“不,我时时刻刻都陪着她,不管她明不明白,我一直在她身旁、十多年了,我一直惦着她,也陪着她。”璞臣长叹一口气地说。
“十多年?小熏进公司才快一年,你怎幺可能已经认识,陪着她十多年?你弄错了吧?”李秘书笑着提醒他。“你是不是把小熏跟慧中弄混了?”
“没有弄混,就是小熏。我先回去休息,有事直接CALL我的大哥大。”璞臣站起来提起公文包说。
“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李秘书同情地说。
璞臣回她一笑,将领带搭在手臂上,慢慢的向电梯晃去。在香港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想着小熏,想着她所说的那些话,这个小女人心中藏有太多的悲伤了,使他忍不住的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保护她。
“也许明天,大概后天吧!我会去找你的,我的小蒲公英你最好想通了,要不然我也会帮你弄清楚的。”他自言自语的朝座车走去。
※※※
“约瑟爷爷,想不想吃些东西?我热些牛女乃给你喝好不好?”小熏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的约瑟。今天早上约瑟突然吵着要回蒲公英之家,众人力劝之下他仍坚持要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是他的家。
“扶我起来。小熏,我想看看外面。”约瑟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小熏立刻趋前将枕头竖起来,让他安稳的躺在上头。
“这样好吗?”小熏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说。
“好,谢谢你,孩子。外面的风很暖和,小熏,我很高兴能回到这里。就像二十几年前,我在门口捡到你时,真心的感谢上帝赐给我们这幺一个可爱的小女圭女圭。”约瑟喘着气说。
“我也很感激上帝让我有你和安娜女乃女乃这幺好的父母,还有院里许多的兄弟姊妹们。”小熏替约瑟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说。
“告诉我,小熏,你会怨恨你的父母吗?”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他们已经来找我了,只是我不知道应该要怎幺对待他们。约瑟爷爷,我觉得好难喔!人跟人之间的事,真的很难理解。”小熏苦恼地说。“我会为你祷告的,我累了,扶我躺下吧!”约瑟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倦意。小熏扶着约瑟躺下,为他盖好被子,临出门前不小心碰翻了书桌的一叠纸。
她转身看看约瑟并没有被吵醒,这才继续的捡拾那些文件纸张之类的对象。
这大概都是些收据、发票及保证书之类的文件,小熏随意的将那些纸片折好,蓦然几个字眼跃入眼间——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必须在连璞臣家中位满一年,然后蒲公英之家的土地就完完全全赠与蒲公英之家。但土地不可变卖做为其它用途;即蒲公英之家视为一法人机构,拥有此笔土地及所有地上物之权利。”
“连璞臣?这件事跟璞臣有什幺关系?”小熏莫名其妙的打开特别封死的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掉出一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璞臣的笔迹——
我最心爱的小蒲公英: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必然表示你已嫁为人妇。可能你还记得我;也非常有可能的你已经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