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迟疑地问:“哪一位?”
“钟灵!”对方热切的呼喊,迫不及待的传将过来。
钟灵的心差点跳出,她紧握着话筒,整个人在刹那间又开始痛楚和恐惧起来。是常欢,要怎么对他说?请他原谅?这种事岂是“原谅”两个字就能轻易解决的?怎么说呢?她已经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他,要拿出勇气,开诚布公的解决她和云樵的问题,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甚至,今天她还要去试婚纱呢!常欢那声热切的呼唤撕裂了她的心,她紧咬住手背上的肌肉,牙齿深陷进肌肉里,她半天没有出声,她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
“钟灵!”他再叫:“你在听吗?”
“是的。”她勉强的,颤栗着说:“你——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
“我一夜都没睡。”他兴奋的,完全没听出钟灵的异样。
“我——好想你,你呢?想不想我?”
“噢!”她轻喊了声,泪水迅速充满了眼眶,她软软的跌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入膝里,矛盾到极点,她是该破茧而出,还是听任命运的摆弄?
“喂,你怎么了?”他急切的低嚷:“你和云樵摊牌了吗?
他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哦,对不起,常欢……”她心痛得头发昏,而且整个人都像被熊熊烈火燃烧似的,她觉得自己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了。
她心慌意乱的对着听筒,像个孩子般的呜咽着说:
“你别逼问了,我……我什么也没说。也许,大局已定,根本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存在吧!好不好?你理智点行不行?”
“理智?”他低吼着,带着股抑制不住的、强烈的痛楚。“你要我理智?告诉你,我如果能理智,我早该忘了你,我就不会再去找你,我现在也不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我能理智,我就不会每夜像疯子般地抽烟抽到天亮……不,钟灵,你不能那么残忍,别再折磨我了吧!对你,我永远也无法理智。我想见你,我现在就去找你,好吗?十分钟之内,我一定到……”
“不,不可以——”她飞快地打断了他,心更慌更痛了。“你不能来,云樵会起疑的,常欢,你——你听我说……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安安静静的生活吧……或许,今生今世我们真的无缘……”
“你真这么想吗?”他苦楚的问,声音里有着浓烈的几近绝决的悲切。“你真是觉得我避开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过平静的生活吗?你想清楚了?那么——”他喑哑的说:“好,我答应你,我马上消失,再也不打扰你了,让你去自欺欺人吧!
再见了!钟灵!我——我要挂电话了……你要珍重……”“不要挂!”她恐惧的叫着,泪如雨下,哭着喊:“你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能真扔下我不管?你怎么可以?……”她哭得那么伤心,话都说不下去了。
“钟灵!钟灵!”他焦灼的叫着:“你要讲理,是你要我别再打扰你的,是你要我放过你的,我凭什么再痴缠着你,好——好吧!你别哭了,你哭得我不知所措,你要我怎样,我都依你,你别哭了,拜托你……”
“我要见你,现在。”她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现在?见我?”他无法压抑兴奋之情,渴切的问着。
“是!我马上要见你,否则我真的要死掉了!”她一迭连声嚷着。
听筒那端蓦地没了声音,她大急,在这瞬间,想见他的超越了所有,她不胜惶恐的急叫:
“喂喂,常欢,你在听吗?”
“嗯。”他闷声说,然后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塞的:“我——我以为我听错了。钟灵——”他沉默了一、两秒钟,才接着说:“你到巷口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十分钟内到。”挂断了电话,她呆愣了一会,有一两分钟都无法分析自己的情绪。是疯了吗?为什么那样迫切的要见他?怎么跟云樵交代?但,转瞬间,所有的自责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满心都被即将见到常欢的那份狂喜之情所溢满。她觉得自己飘飘然的,像置身云端似的。
她——要——见——他。这意念强烈到无以复加,她不再挣扎,不再犹豫,不再顾忌,不再矛盾……
她跳了起来,冲进浴室里,飞快地梳洗,飞快地换好衣服,然后,抛开了所有对云樵的承诺,疯狂的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她已置身于常欢的车上了。
驶了好长一段路,两人都反常的沉默着。钟灵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看,也不问常欢要载她上哪儿去。反正她心里早明白了,今日她不顾一切弃云樵跑了出来,今后她是跟定常欢了;无论是上天堂,或者下地狱,她都无法回头了,对于云樵,她只能说声“抱歉”了。
钟灵任常欢将车愈驶愈快,她漫不经心的侧耳倾听呼呼的风声。此刻,她的心情是既欢喜又不安,她实在爱惨了眼前这个默默开车的男人,可是她心里偏又挥不去另一个挚爱她的云樵的影子,她自知对不起他,所以她不得不感到忧烦。
她的心情也就越来越不安——终于,车子停了。
她好奇的睁大眼睛,四下张望着。车子停在一块平坦的坡地上,四周是绿意盎然,高耸入云的树木,微风在林梢低吟,谱成了一首优美动人的大自然松涛之歌,天空飘着朵朵洁净的白云,四周杳无人影……她打量完毕,再把眼光转回他身上,痴痴的望着他。
他也沉默不语,痴痴狂狂的望着她。
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彼此研读着对方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情感,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僵在那儿。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终于,常欢把头埋在臂弯里,缓缓的摇着头,声音低哑痛楚的说:
“钟灵,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她吓呆了,一看这情况,她又紧张又惊惶,她伸出手把他的头揽进胸口,揽得好紧好紧。
“常欢!常欢!你怎么这么说呢?”她闭紧眼睛,慌乱的说:“你一向最坚强、最洒月兑的,不要这样,振作一点,求你……”
常欢迅速的抬起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爆发的喊:
“我不坚强,我不洒月兑,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如果你真要嫁给云樵,我就一无所有了!我……我……”
有几秒钟的时间,钟灵被他沉痛的语气给震撼了。但在此同时,却又有另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强烈的攫住了她,使她感伤、悲痛,而且无可奈何。她喃喃的说:
“唉!常欢,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常欢眼光直直的盯着她,用极不平稳的声音低嚷着说:
“不要再怪我了!谁喜欢把自己弄成……你真是我的克星!当初你那样戏弄我,现在你又这样教我牵肠挂肚、失魂落魄,让我一刻也无法平静,你说你是不是在谋杀我,你是不是?”他狂乱而无助的喊:“是我欠你的吗?”
钟灵面孔雪白,嘴唇没了血色。
“我谋杀你吗?那我同时也谋杀了自己。”她点点头,苦恼的说:“常欢,一路上我都在想,千错万错,大错已铸成,罪人我是当定了。在爱情面前,人——其实都很渺小且自私的,谁也大方不起来……我这么说吧!饼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要再追究。是你错、是我错都好,我们别再算旧帐了。但是,眼前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十分的艰难,你可愿意陪我去克服?你愿意吗?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否则,我是会缠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