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练水涟摇着头,眼泪从两腮落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教谁看了都心疼,但卫紫沂却不。
“接着正戏儿上场了,你同那皇亲国戚的什么公主,商量好利用毛天霸偷取琥珀青龙,再要我跟你一块儿上路;至于途中,就略施点苦肉计,看准我一定会心软、不会弃你不顾!”
五指愈收愈紧,根根指节仿佛要陷入她的腕中。
“好痛,你弄痛我了。”练水涟哭泣出声,使劲地挣扎着。
“喂!卫紫沂,你快放开这丫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冤枉好人!”
毛天霸眼见事情弄拧了,想帮忙解释,不料这反而更引起卫紫沂的怒火。
“我冤枉好人?那你就是始作俑者了!”卫紫沂语气冰冷地说。
“我……”毛天霸呆住。
“你也是她的同谋,和他们一起来耍弄我!”卫紫沂缓缓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些凄凉的冷意。“能采到黑涎血,也是你帮忙的吧,我早该知道。”
心口痛得似乎要烧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背叛的滋味,竟是这么的难受!
因为母亲,他不敢再爱人,因为他怕永远得不到回报,所以自小他便封闭自己的心房,不让任何人进入。
他以为,自己是可以这样无情无爱地过一生。
可是她,这个看似天真实则冷情的女孩,却教他忍不住动情了。
他感动于她的善良、她的纯真,她的体贴与奋不顾身,可她却在搅乱一池春水、破却他固若坚冰的心后,才让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个无聊的游戏!
他早该知道的,这世界上,不会有真心对他的人。连他母亲都不爱他了,还有谁会爱他?
“这伤,是假的么?”他举起她的右手,轻声地问。
她伤心得说不出话,只能泪眼蒙胧地望着他。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脸,她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他了。
“可我——”他抚模着胸口,轻轻地说:“这每一寸,都是真的。”
就这样吧!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谁都不要他,不是么?
看着她泪湿的小脸与长睫,那依然纯真的眼神,却教他再也不愿留恋。
他冷冷地笑了,一直唤她傻姑娘,到头来,才发现傻的人竟是自己。
深深地看她一眼,卫紫沂转过身,毫无眷恋地走了。
他放下她的手,也放下了自己许过的承诺。
望着卫紫沂渐行渐远的背影,练水涟没有阻止,只是慢慢蹲下来,抱住膝头,轻轻地呜咽起来。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女孩儿……
雨淅淅沥沥地轻洒着,官道上,一辆马车正艰难地与泥泞纠缠着。
“卫老,您看对方接下来会怎么行动?”马车内,一个身穿蓝色袍衫、蓄着两撇八字须的中年人谨慎地问话。
“哼!只要和他们接洽过又不愿合作的,一律暗杀灭口。”卫丞相的老脸上满是不屑与怒气。“那种肮脏小人,还想得出什么方法?老夫耻与他们同朝为臣。”
“那……那丞相你……”中年人身体瑟瑟而抖。“你答应他们了?”
“当然不!老夫一生为国、其心日月可表,怎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卫丞相一拍车壁,正待再说,马车突然一阵剧烈颠簸,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卫丞相掀开帘子,大声喝问。
滂沱大雨中,马车已被四个持长刀的杀手包围,车夫摔倒在地,鲜血顺着雨水缓缓扩散。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下竟敢刺杀朝廷命官!”一旁的中年人早已吓软,惟独卫丞相还秉持朝廷命官的气节,大声叱喝。
“要也只能怪你不识相,废话少说,受死吧!”为首的人提起刀来,往前便砍,卫丞相一偏头,刀锋砍在车座上。
卫丞相伸出脚,踢翻另一边的杀手后,忙顶着肥身子匆匆忙忙地逃出车外。
“臭老头,还蛮有两下子,兄弟们,追!”
众人目标是卫丞相,也不管车内尚有人,举起刀来便往前追。
上了年纪的卫丞相体力本来就不甚理想,加上身体又肥,才跑没多远,脚程已开始缓下来。
“卫丞相,你就乖乖受死吧!别作无谓地挣扎啦,”杀手的声音已近在身后。
“休想老夫会乖乖送死!”卫丞相边跑边回嘴,速度更加慢了。
眼看就快被杀手追上之际,他身体忽然一轻,接着耳旁风声呼呼大响,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被挂在路旁的大树上。
“哪来的臭丫头,还不快滚开!”见有人来阻碍,杀手大声喝道。
丫头?!
卫丞相顺着杀手的眼光看去,只见自己脚下站着个娇怯怯的女孩儿,看来身型弱小、体态婀娜。
“小泵娘,别管老夫死活,你还是快走吧!”卫丞相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平时虽然霸道骄傲,但读书人的气节与刚正的性子还是有的,他怎能让一个女孩儿为自己而白白送命?!
可底下的少女恍若未闻,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扯下一节枝子对四人道:“死,或走?”
“好大的口气,咱们上!”
杀手抽出长刀,向前扑来,少女纵身飞掠,树枝在空中挽起个剑花,朝其中一人疾刺而下。
“小心,姑娘小心啊!”卫丞相居高临下地观看战局。
少女已和四人混战起来,只见她剑走轻灵、轻功了得,飞纵跳跃十分巧妙,夹在四个大男人中间不但不显颓势,反倒游刃有余。
五人打了好一会儿了,还不分胜负,看来少女的功夫十分高强。
突然“唰唰唰”地三声,少女乘机觑了个空,瞬间点住三人的穴道。剩下一人见情势不对,连忙对着少女虚砍一刀,接着转身逃走。
少女也不追赶,翻身落地后丢掉树枝,往树下走来。她眯着眼抬头往上,精致的小脸让卫丞相一眼就认出她来。
“嗄,是你,野丫头?!”
“你不要以为救了老夫,老夫就会答应让你进门!”
卫丞相浑身湿透地坐在马车里嚷着。
“虽然老夫已和那不肖儿月兑离父子关系,但父子就是父子,他始终还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他娶平民女子的!我们卫家可是出过两个状元、一个榜眼和四个探花,才能达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为保全族兴盛不衰,迎娶的对象必须是名门闺秀才行,紫沂也不能例外。
“他不要以为月兑离卫家就像离笼的鸟儿,在他脚上,始终绑着卫氏家风这条剪不段的丝线,即使他再反骨、再忤逆都没用,他始终是卫家人。他从小就阴沉沉、不多说一句话,跟他娘十足十相像,我可以为卫家忍受他娘,可他毕竟是我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里有错?”
卫丞相从一开始的教训、示威,转而变成抱怨、感叹,或许是从来没人敢反驳他吧,现在面对着这头一回骂他的人,卫丞相反而能尽情地吐着苦水。
见练水涟毫无反应,卫丞相不禁火起来。
“野丫头,你怎么一声不吭?你不是很会骂人?还不快吠一两声来听听?!”
练水涟怔怔地抬起水眸望向他,表情呆滞。
“你这野丫头是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紫沂、很想嫁进卫家?干什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卫丞相就是看不惯她这副衰样。
突然“啪答”一声,眼泪轻轻滴在她的手背上,接着一颗……两颗……
“野丫头,你哭什么?”卫丞想底微慌。
怎么啦!是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练水涟没回话,只是低着头,无声地落泪。
“野……丫头,别哭了,有什么事老夫帮你解决便是,就算……就算抵你的救命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