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紫翎斜睨了她一眼。“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是幸灾乐祸?”
“啊?哪有?我只是在想龙翊怎么敢惹恼你这位才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花舞影在一旁奸笑。“长袖善舞”是她的才华之一,聪敏如她怎么会被难倒?
天晓得自从上官家遭遽变后,上官紫翎对人对事除了冷漠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七情六欲。
两年来紫翎来回碧萝春多次,每次总带给她新的感受,花舞影感觉到她在蜕变、成长,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心中的怨气与恨--仍然深植在她心底,不曾减少一分一毫。
紫翎太执意于复仇,无视一切危险的结果反而使她更易受伤,所以当她听闻紫翎与龙翊同行时,她的心中不觉暗自庆幸,至少有个人在旁跟随,她还不至于太危险。
“我会留在苏州一段时日,直到找到龙吟蝶为止,若有消息请马上差人通知我。”上官紫翎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转身离去的当儿轻轻地说了一声:“舞影,谢谢你。”
望著上官紫翎渐渐远去的孤单身影,花舞影对著尾随于后的青影喟叹一声--“好好地照顾她。”
上官紫翎很快地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使出不轻易显露的轻功,反正龙翊一时三刻不会醒来,所以她也就放心地以轻功进入腾龙居。然而,正立于房门外的龙翊所见到的即是这幅景象。
他究竟是谁?一个来自江南的俊逸书生,没有来历,没有背景,却以才子之姿连登皇榜;对待他态度冷淡,却又对路上的小泵娘心疼不已,怎样的矛盾造就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具有不为人知的武功内力……
“少爷。”福伯毕恭毕敬地立于一旁。
“嗯。”
“驸马似乎不同于常人。”
“你也注意到了?”龙翊挑高眉,回看福伯。难怪人说:姜是老的辣。
“他不太与龙家人接触。”以他的身分而言,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原以为冷漠是他的本性,但见他与青儿姑娘的相处,却又感觉不是如此。”他道出心中的疑惑。尤其驸马对青儿姑娘的关心似乎超于友谊关系,令人好生不解。
龙翊抿紧唇不发一语,令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福伯的一针见血已唤醒他处于妥协的心。他无法再漠视所有异常的情况,他更无法说服自己上官凌在他的茶里下药仅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而且,他的长相似乎和某人有几分相似,但……”
“但是什么?”龙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有预感,真相将会出人意表。
埃伯皓首颔点,随即娓娓道出。“不知少爷是否还记得前任礼部尚书上官宇文大人?”
“嗯!”
“我所说的某人,即是上官夫人。但上官府已在二年前付之一炬,无人幸免。”福伯惋惜地道。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官就这样惨遭祝融肆虐,而纵火的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人世之事真令人无奈。
上官宇文?上官凌?苏州?江南?
“无人幸免?发生这等重大之事,我为何一点也不知情?”他讶异地回过头。
“当时少爷遭丁忧守母丧,皇上吩咐我们不必惊动少爷您,等您回到京城,这件事也早已被淡忘了,若不是见到上官凌,我早已忘了这事。”
“有无可能上官家尚未灭绝?”龙翊提出自己的看法。太多巧合之处令他不禁有此想法。
“少爷认为驸马可能是上官家的遗孤?”
“嗯!”龙翊点头。
“不可能。据我所知上官大人只有一位掌上明珠,名为上官紫翎,已不幸在二年前丧生火场,连平时在朝为官,甚少回江南的礼部尚书上官宇文也在其中。”他还记得事后皇上曾派大臣去现场,罹难现场男女老少皆符合,无一生还,皇上还为痛失国家英才而难过了好几天。
上官紫翎……龙翊在心底默念了数次,总觉得事有蹊跷,却又说不上来。
“上官小姐习武吗?”龙翊突然想起方才的那一幕,那样纯熟的轻功必是自小扎下的基础。
“不知道。我只听说上官小姐自小体弱多病,从小就被送到江南养病。谣传上官紫翎容貌倾国倾城,我想,为自卫防身而习武不无可能。”
上官紫翎习武,而上官凌也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上官紫翎从小被送至江南,而上官凌来自江南……这一切是否太过于巧合--除了性别不符外。
“少爷,为何你有此一问?”福伯感到纳闷。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龙翊连忙摇头,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一切只是猜测。“辛苦您了,您请下去歇息吧!”
埃伯颔首退下,偌大的楼阁只剩龙翊一人。
会吗?上官凌的真正身分是上官府的千金?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段日子他的各种异常反应是否正是告诉他,他对上官紫翎的重视已超乎两人的关系?
他二十六年来首次有了这种特别的感受--为一个人牵挂烦恼,彻夜无眠。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吟蝶才去在意上官凌的一举一动,甚至没有理性地与他争吵,如果“他”真如自己所想是个名门千金,那么以上反应也就代表他已对她动了心。如果不是呢?龙翊自嘲地笑了笑--
证明他有断袖之癖!
落日余晖笼罩著大地,夜幕已渐渐低垂,白天的苏州城热闹异常,人声鼎沸;而夜晚的苏州城却是静谧祥和,完全一扫白天的喧嚣。
上官紫翎独处房内,沈浸于她那段不堪回首的梦魇和复仇的沈重包袱。爹临终的愤恨,娘孱弱的气息和上官府上上下下困于火场的惨叫哀嚎……这样的血海深仇,教她怎么能忘?
泪,不知不觉地落下,沾湿了她的衣襟,浸湿了系于胸前的翠龙寒玉,慢慢地,她解下了它。
呵!多可笑!上官紫翎无言地凝视著横躺在手上的寒玉,讽刺地撇撇嘴角。连最基本的道义都不顾念的人,如何去要求他给人幸福?
她总是这么告诫自己,要自已别让他出色的外表给蒙蔽了双眼。尚未遇见他之前,她相信自己能勇敢地面对他,但现在,她愈来愈害怕,害怕无法克制对他日益增加的情感,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也会让她害怕得手足无措。
事情不该是这样!龙翊该表现得无情一点、寡义一些,而不是对手足重情,对国家重忠,对她……宠溺退让--即使有时是她故意刁难。
尤其是近来,龙翊的眼神和温柔的呵护常常让她忘记自己是个男人,而有种恢复女儿身的错觉。她不喜欢,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力感--就像手中的寒玉,她该还给龙家的信物--却割舍不下。就让我再拥有一段时间吧!等到我复完仇时,也就是物归原主的时刻了。
此时,一阵花香扑鼻而来,一只银镖随之射入房内。
上官紫翎将银镖拔下,拆开上头的书信,
紫翎:
今晚李易天将会微服至碧箩春.因为此地戒备森严,我不便现身。万事小心!切记!勿莽撞行事!
舞影笔
看完信,上官紫翎面无表情地将它焚毁,在红焰前,她的脸上浮起一朵残酷的笑意。
机会来了!
第四章
上官紫翎身著黑衣劲装,趁著夜色昏暗,侍卫交接之际,敏捷地翻墙而过,前往目的地。
龙翊悄悄眼踪了许久,直到“碧萝春”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他皱皱眉头,黑衣人分明是位女子,怎会进入碧萝春?莫非--
李易天!龙翱脑海中突然闪过李易天在胤城王府差点丧命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