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光耸了耸肩膀,不是很在意地打了个呵欠,回答道:“没办法,我是个参谋啊!不那么精明怎么能担得起这个称呼?”
若素低应一声,心下也挂怀雷的伤势,不再耍嘴皮子,赶紧拿着她准备好的东西走出帐外。“走吧!”
影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雷不停流血的手让她想到那时的艾儿,她也是血流如注,如果雷像艾儿一样呢?
她抖了一下,随即斥责自己这种不吉利的想法,再说还有若素在,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不会让雷死掉的。
若素走进雷的帐中,床下掉着几块薄布,均沾了血渍,原来雷靠在床上,已经十分虚弱,他不知何时撕块布,按在自己伤口上,抑制血液流出,没一会儿便将那块布染得鲜红,只好丢弃染满血迹的布块,再撕再接。
若素秀眉轻拟,心下已经揣测出八分,不要惊动疾光,大概这刀是影动的手?
虽然她对阿影一片赤诚之心相待,却没有她和电相识相交来得久远,眼下见挚友受伤,虽未伤及要处,却是有失血过多的危险,她不欲留影在帐内,伸手一挥,淡淡地道:“这里血气凝重,腥臭难当,阿影你还是出去避避的好。”
一说完便端出她拿来的医疗用品,忙不迭地替雷疗伤,这几句话不轻不重,也少了往日热情的语气。
影虽然听到若素这句话,却并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望着雷的手臂,不知道该说什么,若素忙得不可开交,正欲端过一盆热水替雷清洗伤口外灰尘避免感染,一回头,见她还杆在那儿,不禁大感厌烦。要知她的个性虽然极其善良,待人也从不虚伪,就因如此,喜怒之分外明显,亲如夫婿疾光都不敢招惹,今天这样对待影其实已是大大不痛快,但总还是喜欢她,好恶之间一时难以取舍,是以出口言语不痛不痒。她替雷清完伤口,双手浸在干净的热水里泡了泡,便在怀里取出一个小银色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银针,移过一只灯,就着里头的小火烧了一会儿,又从盒子里念出一根细线,不知怎么弄的,在针孔处一搓,便已然穿过。她低头便要动手时,影紧张地问:“你在做什么?”
这几句问得极是经微,若素目不转睛,仍看着那伤口下针答道:“那个行刺雷的人刺得他皮肉绽开,要等它自动愈合在短期内是不能了,我不缝起来,再过几天伤势会更严重,”
说完便开始缝合伤口,不再理阿影,要知道在微弱的光线下进行这么精细的医疗自然有点麻烦,待只剩一、两针时,若素眼底已有酸涩之意,不禁抬起头来转转脖子,闭闭眼睛,看到影仍是不走,便道:“阿影,天色已晚,这里又难闻得要命,你姑且屈就帐外一晚,明日便有床可睡,好吧?”
她明知影立着不去是担心雷的伤势,却故意歪解她是贪恋被窝温暖,不愿去外面受冻,影这下子听到了,她本来的心思较常人多拐了十几个弯,若素这番明慰暗贬,她若凝思一想哪有听不出来的。但是现在她茫然无主,听了若素的话后,也不加多想,脚步一转,便朝帐外走去。
雷本来不发一语,昏昏沉沈,此时却不知怎地喝了一声:“影,回来!”
影听到这句怒喝,呆呆站在原地,也不回头,雷刚刚一喊,不免牵动伤口,他闷哼一声,实在痛极,却又不欲影走出帐外,看她还站在停步处,也不顾伤口便叫道:“回来!”
若素性替他止血,叹道:“你这又何苦?”看了影一眼,又说:“雷的伤虽然很重,也还死不了,你不想他为你生气,最好还是先到外面去等一会儿。”说到后来,其实已有安慰之意,若素又唤了几声,影回过头来,脸色怔忡。
“影!我叫你回来,你没听到吗?”雷恨不得起身抓她回来,却痛得无法站起影见状也不靠近,只是愣愣地说:“你生气不好,我不过去。”
她显然记着若素的话,雷眉头一缓,通:“你过来,你不过来,我才生气。”
影听到这句话,加之托挂他的伤势,本来就要走到雷的身边,提了一脚后却又放了下来,看着若素,又看了看雷,道:“我……我还是不过去。”
雷的目光一直停在影的身上,瞧她看着若素,他也看了看她;若素早已知道他们两人之事如今日不解,他日必横生枝节,又想先前只是雷未有提防,看阿影的模样,要伤他第二次也难得很,便觉得毋需计较。思及至此心情便轻松起来,又见他两人不住往自己身上瞧,看来她这个“外人”还是赶紧下场为上上之策,再看看雷的伤势,经过包扎休养几日便无大碍,之前的话,说得又重些,不禁对影略感抱歉,她收好东西站起身来,到了影的身边。“为什么不过去?”
影不回答,若素拍拍她肩膊,柔声道:“他要你过去,你便只管过去,看我干什么?”
说完向雷点个头,便退了出去,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既然置身事外,又膛个什么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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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看到若素走开,更没了顾忌,便道:“影,过来罢!”
影缓缓地走近他,却在靠他床边三步外停了下来,慢慢地问:“你……还好吧?”
雷唇色一抹苦笑上扬,不胜无奈地说:“你刚刚的狠劲呢?你平日的口舌之快躲哪去了?见我如此,你应该是畅心快意才对,怎么又愁眉苦脸?”
影脸色白了白,看到若素为雷缝上的那些针,细细密密的不下三十来针,又没有上麻药,料想他痛得很,这又全因自己而起,不禁泪珠难忍。影啊影!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的不坚定?既然要当他的敌人,为什么又在杀了他一刀后后悔,如果不当他的敌人,要叫她忘却母仇,却是何等不孝?
雷看她不回答,想今天折磨得也够了,便柔声道:“影,为什么站得这么远?
饼来吧。”
他本伸手去拉,却因怕牵动伤口没有挪动位置而构不着,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影迟疑了一会儿,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雷顿时面色一沉。“真要我不顾伤势来抓你?你的眼泪不像掉假的啊!”
影看着雷,忽然呆呆地说:“我若现在趁你不备而走,你会恨我吗?”罢了,杀他也下不了手,待在他身边又于心难安,不如走了罢。
雷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吐纳之间气息绵长,再睁开眼时,眼底深遂难辨,只见仿佛有一簇簇的怒火便要迸发出来,他以没受伤的手臂支起身体,用力一瞪,整个人便在床上弹跳起来,他弯便拦腰抱起影,将她摔在床上,望着七荤八素的她开口,声音之含怒含威,比之喝令下属,斥骂敌兵犹有过甚。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爱来便来,想走就走吗?”
这一跳使得伤口几乎又要裂开,豆大如珠的汗自雷的额上不住滴落,影坐在床上见状,也不哭叫,只是说:“你别生气了,是找先动手想杀掉你的,我的身手不好,想走也是白搭,迟早被抓了回来,不可能逃得过,你不要为了这样又再牵动伤口。”她万念俱灰,连口头上逞强斗狠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居高临下望着她,心中情潮澎湃难言,他坐回床上,揽过影的肩膊轻声道:“你叫我拿你怎么办好?”
影抬起头望着他,征然无语,许久才道:“你不要对我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