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连小姐不是有消息了?”
这句话提醒了春天,她的心陡地揪了起来。
“美珠她……似乎受到很大的伤害,她听不进去我的解释……”她诚实地把美珠冷然的态度对他清楚描述,“她现在在南部老家,短期内没有再回台北的打算。”
听完,他皱下了眉头,像在思索。
“你知不知道她南部老家的地址?”
“王领班那儿应该有。”说完,她不解的眼望着他。
他见状,立即解除她的疑惑,说道:
“显而易见的,连小姐对我的误会已到根深柢固的地步,既然她不接受你的解释,我想先用书面的方式表达我的歉意。”
了解他的用意后,她立刻自告奋勇地说:
“我现在就帮你去问!”
“李小姐——”杜劲旋喊住她。
她停下脚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但杜劲旋没有说话,只走向她,递给她一张他的名片。
“下次有事情找我,就打上面的电话。”接着,他促狭地眨眨眼睛,“在这里,我已经很出名了,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替我打知名度。”
了解他的取笑是针对她刚刚的冒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脸。
“别忘了顺便把五月八号的特休请好。”他又补了一句。
春天抬起头,笑了笑地说:“我知道,我不会黄牛的。”说完,转过身,她走出了诚品。
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杜劲旋淡然一笑地摇摇头,跟着离开了书局。
他一离开,不远处的柱子后,走出一脸不可置信的邱秘书。慢慢地,她脸上的惊愕退去,最后,换上了阴沉的神色。
第六章
五月一日起,春天又轮回早班。
由于江阿姨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在早晚班人员必须相互支援的情况下,她的工作量与工作时间相对地增加,每天,她必须从早工作到晚。
然而,如此长的工作时间,她却反常地一点也不觉得累。这几天,她的工作情绪反而处在一种异样的高亢中……
每天,她总可以在工作的空档,见到杜劲旋的身影。
白天,他偶尔会来到诚品,与她闲话家常;晚上,他则会意外地出现在她工作的楼层,引起她的惊喜。
每一次见面,气氛总在融洽中度过。
他与她聊人生、聊文学……透过更深的互动,她惊讶于两人间共有的默契,像是同样崇仰清高亮节的陶渊明、同样着迷于李白的风花雪月、同样折服在苏轼顶天立地的气势……
友谊,就在这样的互动中,不知不觉地进展。
那存在两人之间愈来愈微妙的化学变化,她感觉到了,却不愿去猜测多想,只沉浸于与他共处的时光,且期待下一次话题的延续。
这天,又一个气氛同样愉快的晚上。
杜劲旋倚在墙边,看着她俐落的身影滑过地板,突然若有所思地道:
“你知道吗?每次和你聊天,我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为什么?”
她停下手边的动作,不解地回望着他。
他没有立即回答,一双深邃的眼洒上几许的迷蒙。
“在你面前,我似乎变得一点优势也没有。”
他眼中的迷蒙被室内晕黄的灯光阻挡,她没有发现,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而不在意地道:
“怎么会?我只是一个平凡又渺小的女子罢了。”丢出个笑容后,收回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她继续着先前的工作。
他眼中的迷蒙随着她韵律的身影更加地扩大,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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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例外地,今晚,他又以“朋友”的身分,充当司机将她送到巷口。
虽意犹未尽,两人却不得不中止未完的话题,李春天道了声谢后,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别忘了我们明天的约定。”杜劲旋微笑地提醒道。
“我不会忘记。”李春天回眸一笑,“你天天提醒我,我就算想忘也没有那种胆量。”
她的话诱发出他嘴角更多的笑意,让充实的一天同样又在愉悦的气氛下结束。
然而,就在她带着愉快的心准备走进公寓之际,黑暗中突然窜出一道黑色人影,紧紧地揪住她的手臂,然后粗暴地将她拉到墙角。
这突来的状况让她想立即出声呼救,但对方似乎已洞悉她的企图般,早她一步开了口——
“李春天,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她那一双盛满恐惧的眼,在认出声音的主人后,一股难掩的愤怒让她挥掉了他的手,并转过身子吼道:
“阿飞,你做什么?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昏暗路灯下,映照出田亦飞那张因激动而过度扭曲的脸。
望着她那双愤怒中带着强烈指责的眼,几日来,等待的落空、猜测被所见事实印证的恐慌,终于引爆累积多日嫉妒的火舌。
他重新攫住她的手,恶狠狠地吼道:
“为什么你要这样自甘堕落?难道你看不出对方的企图吗?为什么还要玩火自焚?”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她立刻甩开他的手,“对不起,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莫名其妙受到如此粗暴的对待,她也失去了平日的耐性,她欲掉头就走,但,一双如铁钳般的手却再次攫住她——
“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吗?”她亟欲摆月兑的态度更加刺痛他,“你可以每天与人风花雪月、谈天说地,为什么吝于施舍给我几分钟?”
“阿飞,你到底怎么了?”极力隐忍住胸中的怒火,她蹙紧眉头瞅着他,“我说过,我与总经理之间只是普通朋友,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为什么……”
“到现在你还想自欺欺人?”他粗暴地打断了她,“‘普通朋友’会深夜带你去看星星?‘普通朋友’会天天找藉口接近你?‘普通朋友’会天天等到十一点送你下班?李春天,难道你看不出他对你的企图?你敢发誓自己完全没有动心?”
他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她从未深思过的,在这一刻,这些全变成海浪般席卷她心头。
她对他……真的单纯是以朋友之心对待?她对他……真的没有注入其他私人感情?
望着田亦飞,她发现自己竟无法以有力的话语反驳他。
她那双突然变得茫然的眼睛,让田亦飞心脏内的血液刹那间像被抽干……
强忍住那如刀割似的疼痛,他用一种沉痛无比的语气企图挽回道:
“春天,趁你尚未沉沦,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总经理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的话令她颤了一下,抬起眼,她目光变得迷蒙。
一会儿,一抹无力的笑浮现嘴边,她焦距逐渐拉回,落到了他的脸上。
“阿飞,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我不会傻到去编织那种不属于自己的美梦。”
话虽如此平静地说了出来,但她内心的沉重却快速地笼罩心头。
她的话,并没有让阿飞心头的疼痛减轻,反而更加地扩大,他有股冲动欲将自己的感情全盘托出,却被她疲惫又虚弱的笑容阻止——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春天,我……”
“阿飞,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话中有着浓浓的乞求。
他没有回应,目光却透着绝望……
她回避了他的目光,抛下一句再见后,随即迈开步伐。几分钟前原本轻快的脚步,此时却像绑了千斤铅块般,变得沉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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