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身为孕妇的一种权利吧!
门铃响起的声音,让她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表,六点半。她笑了笑,以为是江朔其,因为最近,在知道她犯了懒惰病之后,他总是一下班?就带着她想吃的东西来按她的门铃。
这样的举动,坦白说,让她窝心。但她却总是故意佯装不悦地挑他毛病,说他不安好心,蓄意让她的身材变形;而对她的无理取闹,他总是微笑包容。
不太俐落地起身走向门口。就在她以为来的人是江朔其而抱着轻松的心情拉开门时,却立刻吃了一惊,因为,门外站立之人,竟是她这两个月来平静生活中,刻意避免想起的——庄雪音!
当下,她惊愕的表情完全无法掩饰地写在脸上。
“沈小姐,我可以进来吗?”庄雪音用犹带恨意的眼出现在门后。她双颊凹陷、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许多,也苍白了很多,看来有些阴沉。
“请……请进!”她苍白的模样令沈筱筱震惊,同时立刻明白了她迅速憔悴的原因,一阵心虚与歉疚陡地袭上了她的心。
“要不要喝点什么?”关上门,为了避开窒人的尴尬,她立即问道。
庄雪音没有回答,视线胶着在沈筱筱隆起的肚子上,神情有着明显的激动。
“你跟……朔其哥的……孩子?”
沈筱筱胡乱地点点头,一种失信於人的罪恶感让她的视线竟不敢与之相对。
“为什么?”突然,庄雪音凄厉地叫了出来。“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爱上朔其哥,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故意介入破坏?你的保证呢?”
这凄楚的指控让沈筱筱倏地抬起眼。
“庄小姐,你误会了!”她急急地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蓄意介入你跟江朔其之间,我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
“没有蓄意?那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庄雪音来到她面前,眼中一股恨意慢慢地漾了出来。“你故意怀了他的小孩,让他爱上你,这不叫蓄意介入、这不叫恶意伤害,那叫什么?”
“我……”沈筱筱不断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如今这种局势,叫她如何能向她解释自己当初只是因为一个错误,而种下这始料为及的结果!
庄雪音的眼眶因激动而泛红。
“沈小姐,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你不觉得很自私吗?当你言而无信的同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满溢的泪水因声声控诉而落了下来。“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和他保持距离,为什么又要故意抢走他,为什么?”
这严厉的控诉令沈筱筱哑然了……
坦白说,这两个月来,她真的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也早把对她的承诺抛诸脑后,她只是自私地享受着他的付出与温柔,享受着他的爱!
她的沉默让庄雪音再也控制不住地掩面大哭,哭声悲悲切切,令人鼻酸。
突然,她冲到沈筱筱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沈小姐,求求你把朔其哥还给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她眼中的渴求夹带着串串泪珠直直落下。“这十五年来,我一直在企盼着他的爱,我求你,我愿意放下所有的自尊来求你,求你把他让给我……”
这声声的乞求让沈筱筱的眼眶也在瞬间潮湿。
“庄小姐,求求你别这样?求求你……”同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我求你好不好……”
哭到后来,庄雪音整个人瘫软下来。
为了撑住她,沈筱筱让她整个人瘫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门没锁,我……”突然加入的声音在看见眼前泪水交织的一幕时,陡地住了口,转为一脸愕然。
“这……发生了什么事?”看清楚哭的肝肠寸断的人儿,竟是那天晚上在他恍惚中扶他一把的女孩之后,他脸上的惊愕更甚,因为,他一直想谢谢她,却苦无机会。
乍见到杵在门边的赵士维,沈筱筱彷佛遇到救星般地吸了吸鼻子,对他道:
“赵士维,快帮我把她扶到沙发上。”
赵士维迅速回神,胡乱地答应一声后,奔过来帮忙把泣不成声的庄雪音扶到沙发上。一回头,见到穿着孕妇装的沈筱筱时,惊愕又回到脸上。
“沈小姐,你……”他指着她的肚子张大了口。
那天,在满月酒上的惊鸿一瞥之后,虽对沈筱筱有着相当好的印象,但由於后来的那个大乌龙,让他始终鼓不起勇气展开热烈的追求。
今晚,他也只不过想再来这儿碰碰运气,却没想到,事隔几月而已,再见面时,佳人已大月复便便……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无视於赵士维眼中的惊愕,沈筱筱只是瞅了他一眼后,挨到了庄雪音的身旁。赵士维的适时出现,让她的心情稍稍抽离了良心的指责外。
“庄小姐,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她安慰着庄雪音。
庄雪音仍只是掩面痛哭。
“对不起,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杵在一旁的赵士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万分。
然,赵士维的声音似乎更加刺激了庄雪音,只见她用力挣开了沈筱筱置於她肩上的手,掩面奔了出去。
“庄小姐——”这变故让沈筱筱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她抓住了赵士维的手,急急地吩咐道:
“赵士维,帮我个忙,麻烦你追上庄小姐,务必要将她安全送到家。”说完,也不管他听懂了没有,便用力将他推出家门外。
望着一前一后逐渐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沈筱筱原本清朗的心头彷佛罩上一块黑布,变得晦暗无比。
***
这晚,当江朔其迳自推开虚掩的门进到屋内时,沙发上的沈筱筱一动也没动。
“这么晚了,怎么不开灯?”
一进门,他“啪”地一声便开了灯,也因突然的大放光明,让他发现沈筱筱脸上那异於平常的阴沉与苍白。
他关心地踱到她的身旁,蹲了下来。
“怎么啦?是不是气我这么晚才来?”他歉然一笑。“对不起,下班前,有些事情耽误了……”他再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别生气了,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蚵仔煎,等我一会儿,我把它倒在盘子上就可以吃了。”说完,他欲起身。
一只冰凉的手却拉住了他——
“刚刚,庄雪音来找过我。”虽可以感受到他因这句话而想开口,但沈筱筱却没给他机会地又道:“她哭着求我把你让给她。”
“让?什么意思?”江朔其不明就里的回过头,用一双不解的眼眸望着她。
沈筱筱似乎未见到他眼中的不解,仍自顾地道:
“今天,看到她以后,我才发觉自己有多可恶……”她的声音听得出有些哽咽。“我从来……从来就没想过要介入你们的感情,更没想过要破坏……”
“等等,什么叫『介入你们的感情』?『破坏』——又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因她莫名的话语而皱起。
沈筱筱隐忍了许久的自责泪水,终於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她掩面哭道:“江朔其,我真的没有故意介入你们之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庄雪音的指责像一道利箭,在她的心头刺出了一道良心的缺口。
她真的真的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了一个食言的人;更从没想过,她目前的满足与幸福,是另一个女人饱受痛苦煎熬所换来的,这事实冲击着她的良知与道德……
虽然心中有着许多的疑问,但沈筱筱来得又急又快的泪水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顾及太多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急地坐到她的身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