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慕蕊垂下了眼,没有否认。
丁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随即了然地笑了笑道:
“你不好意思进去啊?来来,我带你进去。”她把对方的欲言又止解释为不好意思,主动地拉起她的手,推开了门。
“不是的,我……”
虽然祈慕蕊想解释,但似乎是迟了,丁岚已把她拉进病房中,且一进门,就大喊道:“织月,有人来看你了!”
坐在床沿等候到十二楼的向织月,因这一声叫唤而回过头,乍见到祈慕蕊,她的表情有些诧异。
“你们聊聊,我到地下室去买点东西。”把轮椅推进病房后,丁岚识相地找了个藉口离开。
她一离开,场面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请……请坐。”向织月指了指前方的椅子。
“谢谢。”祈慕蕊道了声谢,却没有动,她的脸上写着迟疑,一会儿,才见她似鼓起勇气的道:“向小姐,对不起,我为我父亲对你们所造成的伤害道歉!”
“你父亲?”向织月有些不解。
“我父亲是祈天。”
“喔——”向织月立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这个人对别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心眼,更何况,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又不是多计较一些,就可以让事情没有发生。
她不计前嫌的态度换得祈慕蕊感激的一眼。她盯着向织月,最后忍不住道:
“你除了长得像慕荷之外,其他,倒是没有一样相似的。”
“慕荷?”
祈慕蕊点点头。“慕荷是我的姊姊,也是莫微尘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唯一爱过的女人”——这几个字让向织月的心猛震了一下。
这震动没有逃过祈慕蕊的眼。只见她讶异地道:“慕荷的事,微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向织月疑惑地摇了摇头。“祈小姐,我真的跟你姊姊长得很像吗?为什么大家都把我误认为是她?”
闻言,祈慕蕊沉吟了一会儿。几秒后,就见她自皮包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她。
原以为就算像也不会像到哪里去,然而这一看之下,向织月呆怔当地。
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她与祈慕荷会相似到这种程度,看上去,简直就像透过镜中看自己。
难怪,所有认识祈慕荷的人都会将自己误认为是她,就连祈天,乍见到自己时也吓了一大跳。
“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有关慕荷的事?”这照片勾起她所有的好奇。
祈慕蕊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见向织月坚定地点头,她又问了一次:“就算真相会伤害你,你也想知道?”
向织月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她坚定的目光让祈慕蕊叹了口气后,开始了她的叙述。“微尘并不是莫伯伯亲生的儿子,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向织月沮丧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祈慕蕊同情地望了她一眼后,继续道:“虽然微尘并不是莫伯伯亲生的儿子,但,我和慕荷还是喜欢他,我们三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双眼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虽然我一直很喜欢他,但,我在很早以前就被三振出局,他选择了慕荷,因此,我只有把对他的感情藏起来、封闭在内心最深处。
原本,我已对这段感情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微尘对慕荷的爱是那么的深、那么的浓,让我知道自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说到激动处,她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地失控,眼眶已经泛红。
“我真的已经放弃了,真的!但,慕荷出车祸的消息,却又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眶中的泪点点地落了下来。“我知道我这样想是不对的,毕竟,在生死中挣扎的,是我的姊姊啊!但是,我却无法不自私地这样想。”讲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
“原本,我以为慕荷走后,我会有机会,但是,我却低估了慕荷在他心中的地位,我默默地爱了他二十七年,他竟然还是狠心地将我排拒在心房外……”她抬起了泪眼婆娑的眼望着向织月,“所以,你能了解,当我看到你出现在他家时,心中的那种痛吗?他宁愿找一个替代品,也不愿接受我的爱!”
听到这儿,向织月听到自己的心轰然炸开的声音。
替代品……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木然地望着前方,脑袋一片空白。
“向小姐,真相是残酷的,对不对?”对着她的背影,祈慕蕊哽咽地道。“但是,跟我比起来,你还算是幸福的,起码还可以当慕荷的替代品,得到他一点点的爱;但我呢?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真心,却仍然只得到黯然神伤的下场。我想,这辈子没有人可以取代慕荷,得到他的爱。”
没有人可以取代……
向织月只觉得脑门又轰响了一声,接下来,祈慕蕊又讲了些什么,她根本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连祈慕蕊何时离开,她也没有发觉。
当拎着两大袋食物的丁岚进门时,见到的就是她动也不动的背影。
“织月,那位小姐走啦?”虽觉不对劲,但她也没想太多地问道。
见她不应,丁岚乾脆走到她面前,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发生了什么事?织月,你别吓我!”她赶紧坐到向织月身旁,把泪流满面的她搂进怀中。“别哭,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安慰却让向织月哭得愈凶。
“织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向织月却只是猛摇头,泪落得更凶。
“织月,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眼睛哭肿了,等会儿怎么上去看莫微尘啊?”见安抚不了,慌乱的丁岚只好抬出莫微尘三个字。
不料,向织月却拚命地摇着头,近乎歇斯底里地道:“我不要去看他,我要出院回家!”
出院?回家?丁岚的眉头在瞬间皱了起来。
***
棒天,向织月“悄悄地”出了院。
她没有知会夏惟,当然也没有告诉莫微尘,她就这样悄悄地回到家中。
整件事虽让丁岚感到不对劲,但,屈服在向织月眼泪下的她,也只能暂时将疑问摆在心中,不去刺激她。
虽然手上还缠着绷带,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还在,回到家的隔天,她不顾丁岚的阻止,还是执意来到了学校。
实验室里,一切都没有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她发呆的次数变多了。
就像现在,站在实验室的她又开始分神,思绪飘啊飘啊……飘了好远,飘到了那个粼光点点的海边……
在那儿,他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二次亲吻她的唇,也是在那一晚,她向来只专注於实验的心,加入了不同的元素,这许许多多的回忆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这一笑,不禁又让她想起了与他共度的几个令人心神荡漾的吻……
但突然,祈慕蕊的影像加了进来,那呜咽的控诉驱走了她心中所有浪漫的假象,她的心立即像被掐住般……
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的一切,原本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窝心、那么的美好……殊不知,他的好只是个温柔的假象。
她——竟然“只是”个替代品,所有的一切竟只是一种移情作用而已,这样的事实让她如何能接受?
“织月,瞧你最近失魂落魄的,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同学见她这副“痴呆”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然,这句打趣的话语却让她的肩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