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字下方的一幅泼墨山水画上。画的内容很简单,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佝偻地背负着一个装鱼的竹篓,手执钓竿,乘一扁舟,在一片氤氲缭绕的湖面上静静地垂钓。
这画在乍望之下,那老者似乎徜徉在青山绿水中,悠游自在,好一片云淡风清与怡然自得。但,范凝素所看到的意象却不是这样,作者内心真正想表达的那股寂寞与苍凉,她似乎可以领略。
很奇怪,虽不懂字、也不懂画,但这两幅作品却同样的让她深深感动。作者虽未落款,但同样表达出的那股落寞与沧桑让她肯定,两者出于同一人之手。
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她垂下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二幅“字”与“画”的意境虽属上乘,却摆在商业气息如此浓厚的地方,实在可惜了!
以一个惋惜作为欣赏的结束之后,她拉开了包厢的门;接着,当她又想拉过手推车,准备布碗置筷,才伸手,她却碰到了一只强健手臂,这无意的碰触让她惊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神情冷峻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后方,那炯炯有神的黑眸像两道利箭,刺得她心一凛。
一个照面,身后的森冷男子似乎也没料到会见到这么一张绝世月兑俗的容颜,那双黑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艳……
“对……对不起!”对方冷冽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地垂下脸,道声歉后,她掩饰性地转过身,快速地拉过手推车,自其中了出了碗与碟,进入了包厢内。
饼程中,那男子虽未出一语,但她却强烈地感觉到那始终追逐在后的灼人眼眸。那目光——加快了她的工作效率,一摆设完毕,她立即迫不及待地退了出来,拉过手推车便想离开。
谁知,手推车却无法移动分毫,因为,推车的另一头让一只有力的手给牢牢地抓住。
“你是新来的?我以前没看过你。”一道略为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
这声音让范凝素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邪气不羁的眼眸。先前,森冷男子脸上那炯炯的黑眸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玩世不恭的眸子。
只见他悠闲地倚在另一道入口的门旁,嘴角勾着一抹轻佻的邪笑,大胆又毫不掩饰地将她从头扫视到脚。
其实,他这一问已显多余,范凝素一身和服的打扮早已回答了他的问题。是以,他轻佻的神情转为讥讽——
“啧啧……”他吹了声口哨。“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藏在这儿……看来汪绍坚‘公器私用’,也不是什么卫道君子。”
这轻佻的话语让范凝素皱下了眉头,先前初见的不安慢慢被一股失望取代。
“对不起,请你放手,我要回去工作了。”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似乎没有吓退对方,只见他反倒欺向前,整个人倚在推车上,邪邪的目光眯了起来。
“工作?这倒是个好藉口。”他眼中的讥讽更甚。“怎么漂亮的女孩都喜欢来这一招?‘欲擒故纵’这一招在二十一世纪可落伍了,‘弄巧成拙’可是会丢掉许多好机会,造成反效果的。”
随着他的靠近,一阵浓厚酒气扑鼻而来,范凝素嫌恶地退了一步。对方一连串轻蔑的话语重重地污辱了她的人格,一种被屈辱的委屈让她挺起了胸膛。
“先生,请你自重,你或许有权鄙视我的工作,却无权践踏我的人格。”
谁知,她激愤的话语却换来对方的纵声大笑,“人格?哈哈!一斤值多少钱?”
他直起身,不怀好意地走近范凝素,眼中的轻蔑表露无疑。“何必呢?女人惺惺作态的目的,说穿了就是为了钱嘛!要钱,我徐中曦还给得起!”说完,他竟伸出了手,想碰触范凝素的脸颊,却被她一手挥开。
“你……太过分了!”屈辱的泪水已慢慢在眼中积聚。
这人凭什么这样践踏她?凭什么……
似乎注意到她眼中慢慢蓄积的泪光,徐中曦微微一怔,随即仰身逸出一串狂妄的大笑。
这笑声深深敲入范凝素的心坎里,她再也顾不得尚未推出的推车,在泪水未夺眶之前,返身奔出了水晶厅。
???
水晶厅
圆型的日式桌旁坐了四位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其中,背向门口、着红色衬衫、黑色西裤那一位,正斯文地对着其他三人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不是我不认同自己的国家,我办移民,理由很单纯,我只是不想自己年过半百以后,还要生活在这饱受空气污染、噪音污染的恶劣环境下。”这斯文的年轻人叫殷范其,是塑胶业大王殷仲槐第三个儿子。
说完,他身旁的汪绍坚立刻接口:“我倒是宁愿生存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也不愿去国外当个次等公民受到不平等对待,毕竟,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上,起码可以当自己的主人。”
“绍坚,你这算哪门子愚蠢的爱国情操,这块土地哪里好?充满了铜臭、贪婪与犯罪。”坐在汪绍坚对面、个子显然较其他三人来得矮小的姚敬威,不以为然地提出反驳。
“人各有志,感受不同。”对于他的批评,汪绍坚只是笑笑地摊了摊手。“好啦!谈点别的好不好?咱们这么久才聚会一次,谈这种理念性的问题未免太煞风景。”
注意到身旁始终未开口的另一人,汪绍坚故意打趣地道:“中曦,你喝醉了是不是?整晚也没见你说上几句话……”
一旁的徐中曦未及开口,姚敬威即抢白道:“他早就醉了,醉在温柔乡里。”
他的话让其余两人投来一道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眸,而徐中曦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们四人,同为企业家第二代,当然也同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由于四人年纪相仿,又有着相同的成长背景,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
平日,他们各自为家族企业忙碌着,这四人齐聚的画面随着日益忙碌的事业变得罕见,今天是他们约定每年四次聚会的第三次,且轮到汪绍坚作东。
“说真的,你这声名狼籍的浪子也该玩够了吧!徐伯伯年纪那么大了,你也应该收收心,放一点精神在事业上。”四人中年纪最长的殷范其收起了暧昧的笑,正色地道。对于他放浪形骸的生活,他始终看不惯。
但,他这句说教意味浓厚的话,却只换来徐中曦微皱的眉头。
“玩够?他哪会玩够?谁不知道他现在正和那位红透半天边的玉女红星萧颖打得火热,要他离开温柔香,怎么舍得?”姚敬威讥讽的话语传来。语气虽为戏谑,但对于外貌出色的徐中曦,他始终有一份不愿承认的妒意在。
徐中曦虽已有三分酒意,头脑倒还算清醒,还能够嗅出他话中的酸味。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后道:“敬威,如果你对萧颖有兴趣,我可以让给你……”
“谢了,本人又不是收破烂的,更何况,我也没你这位大情圣的魅力。”
姚敬威最后那句话,倒是实话。
他们四人,虽皆有着人人称羡的家势,也同样有着成千上万的女孩排队等着为他们献身,但无疑的,徐中曦的外貌更加得天独厚。
他那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伟岸身材,加上俊俏中带点狂野的气质,是四人中最有女人缘的一个,只要是他盯上的女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逃得过,女人见到他,似乎就只有失魂投降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