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阳王”也是该校名胜之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宇阳高中的学生便将学校帮派的老大称为“宇阳王”。历届“宇阳王”都以其作风狠辣胆大妄为而声名远播,尤其是现任,当他在初进这所高中便单枪匹马杀进前任“宇阳王”窝点时,便注定要成为一个传说。
阿健小心翼翼地避过正在巡视各班上课情况的教务主任的视线,飞快地溜上顶楼天台。要命哦,整天这么跷课,没什么家庭背景的他早晚会被踢出这所学校。他的父母省吃俭用为他挤出这点学费钱,若是换来的只是一纸退学通知,他们非吃了他不可。
可是没办法。阿健欲哭无泪地抚着腰间的B·PCALL,上面只有几个字:“来天台。杰”就这么几个字,他就得又装头疼又装月复泻嘴里还直嚷嚷着贫血向老师告假。可是,“宇阳王”的命令,谁敢不从呢?
推开天台的门,平坦的顶楼空无一人,只有北风凄凉地吹着,似在嘲笑他的疲于奔命。
“老大?老大你在哪里?”阿健彼不得可能会被教务主任逮到,扯开嗓子喊。就算“宇阳王”存心耍他藏了起来,他也必须在他所能忍耐的时间里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可有苦头吃了。
所幸“宇阳王”俞旷杰今儿个没心思跟他玩捉迷藏,听到他的呼喊便翻身从天台的水塔上跳了下来。
“你又让我等了。”他的声音柔和却冰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我、我已经尽快赶来了。”惨了!阿健的腿神经开始抽搐。
“就算这一点我能原谅你,你的另一项错误又怎么说?”
“我、我我、我还犯了什么错?”尽避腿神经抽搐得更厉害了,阿健仍是斗胆问道。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你提供错误情报。”
“错、错误情报?!”
“那个新转来的学生,你怎么不早说她是个女生?”他锐利的眼神直刺向他。
“我、我说了呀!”阿健喊冤。俞旷杰爱跷课,却又想时时掌握班上的风吹草动,于是便将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眼线”工作安排给他。说起来,这份差事简直不是人干的,只要俞旷杰心血一来潮,就算他是在如厕,也得憋着在指定的时间赶到指定的地点。“我不是发了短信告诉你说,她是狂野型的美人吗?”虽然他平时工作难免有疏漏,但这回老大是真的错怪他了。
“白痴!是女的就要说‘美女’,是男的就要说‘美男’!说什么‘美人’,还说你不是混淆视听!”俞旷杰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本来就比俞旷杰矮两个头的阿健霎时双脚悬空。
“这也算我错?”阿健的哭腔隐约可闻。
“怎么没错?你害我斗志高昂地冲到教室想跟他干一架,结果发现坐在我旁边的是个女的,而且……长得还不错。”说到这里,俞旷杰的脸竟然诡异地红了一下。
阿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表情:“不会吧?老大,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的确,这样的美女大概也只有俞旷杰消受得起了。
话音才落,阿健就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巴。因为俞旷杰那陡然沉下来的脸已经明白地告诉他,他又说错话了。
“阿健,我有没有教育过你,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一定要在嘴上说明白?”
“老、老老、老大,我知道错了……”
“你说怎么解决?”
“我、我我、我做两百下俯卧撑……”现任的“宇阳王”据说是一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会给犯错的人一个自主选择接受何种惩罚的机会。有以下几种选项:
1。被“宇阳王”打一顿。
2.做两百下俯卧撑。
3.被倒吊在顶楼一节课。
被俞旷杰打那可是不死也会掉半条命的。而上次他亲眼目睹一个倒吊的人被解下来后,口中只能发出“噫噫噫”的声音了。三项选择一比较,他决定选择看起来最轻松的那个。
“好。那你自己数着做吧。”丢下这句话,俞旷杰像一阵风似的溜下了天台。
“一、呜呜……二、呜呜……三、呜呜……”阿健认命地在天台上做起了俯卧撑。
贺梨霏又呆呆地凝视着窗外,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才那似曾相识的一幕。
“咦?女的?”一个洪亮的嗓门突然在教室里扬起,整间教室就在那一刻反常地安静了下来。
“这女的长得真像一块煤。”俞旷杰盯着贺梨霏坦露在外的手臂评价道。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原本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的贺梨霏,听见这句话如遭电殛,她猛地回转过身子。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同样高高瘦瘦的男生,所不同的是该男生皮肤白得仿佛没有注入一丝血色,只有眼睛和头发黑得发亮。
不是他……贺梨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能飘个几十米的男生,绝对不会是她记忆中那个小小年纪便轻易降服猛犬的男生。
那位小男生的样貌虽然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当天发生的事仍历历在目。小时候的她不过是没什么表情而已,而现在的她不仅有严重的恐狗症,也惧怕与人交谈与接触,可以说是轻微的自闭症。她现在之所以过得这么失败,那个小男孩该负起绝大部分责任。
可是,怎么负责?她敢叫他负责吗?当然不!人家可是在七岁之龄便徒手降服了猛犬,现在说不定连熊都能扛起,更遑论渺小的她?若真有一天她与他遇上了,她想她大概会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吧?
然而贺梨霏犯了一个错误,她甚至忘了她自己就是那种不能凭外表来评断的典型,反而以俞旷杰的外貌来评断他。她完全不认为眼前这位男生就是她惟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喂,你觉不觉得……气氛怪怪的?”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对啊,这两人都对视几分钟了,怎么还没点动静?”
“这你们就不懂了,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事实上他们早已凭各自的眼神对战数百回合了。”
其实是贺梨霏盯着他时回忆起了过去,所以又闪神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已失了焦距,俞旷杰退出了教室。不得了,对方是女生,而且长得还挺对他胃口,那么他事先拟订的那份挑战“野蛮人”计划就没了用武之地。他得重新盘算……
“看了没?只是这么一瞪,俞旷杰就不战而逃了耶!”有人惊呼。
“哇……大姐大……”注视着贺梨霏的眼神更添了一分敬畏。
而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一块煤……想不到事隔十年,她又从别人口里听到了如此的评价。当年因那小男生一句也许是无心的话,她就煞费心思地做了十年美白,然而收效甚微。
不管怎么样,刚才那男生仗着自己肤白胜雪就如此恣意地批评别人,实在太过分了。
她突然回忆起,印象中,那个小男生的皮肤似乎也很白……
当下,贺梨霏决定,她要讨厌刚才那个单薄瘦弱的男生。
~~~~~~~~~~~
“不得了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在走廊上奔走呼喊:“第三公布栏有新内容贴出来了!”
“什么?!”众人皆大惊失色。谁都知道第三公布栏是“宇阳王”专用的在全校发号施令的公布栏,上头的内容鲜有更新,一更新就是些吓死人不偿命的规定。
记得上次的更新是要求每个班在一星期内交一块校长头部浮雕上来,要求雕工精细,真实再现。
那回可真是让大家犯难。倒不是因为时间紧难度高,而是因为全校都知道校长是光头却又偏好戴假发,但不知“宇阳王”所要求的“真实再现”是否是在暗示大家要“真实再现”校长的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