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碧黛全然不懂母亲的心思,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方才令她心痛得几欲发狂的情景,不由得扶着椅子坐下,绝望地望着母亲:“娘,女儿该怎么办?我怕我就是想为奴为婢待在他身边,他都不会要。”
“你放心,你有机会的。”梅萝淡淡一笑,脸上忽现阴冷,“只要孟清宓的毒好不了,她就会死;你只要不放弃,寒潼总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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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启禀庄主,他们来了!”守门护卫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进大厅。
梅萝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便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及暴怒的呼喝。殷碧黛不自觉躲到寒潼身后,寒潼却还旁若无人地把玩孟清宓的发丝,轻声谈笑。
“姓梅的,你胆敢说话不算话!你不想好好嫁女儿,咱就用抢的!”人未至、声先到,领头的那人生得鸱目虎吻,身后跟着数十名壮汉,各个身手矫捷。
梅萝山庄中大都是不懂武功的人,瞧见这些个凶神恶煞,全都远远地躲着,只怕被他们瞧见了,便要倒霉。
梅萝心中忐忑,虽然来的只有尤豹,不见武功最高强的尤龙,可已是不易对付,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壮大胆子沉声说道:“我梅萝山庄与贵派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若定要找我们麻烦,说不得我也只有得罪了。”
尤豹怒极反笑:“听说你找来了什么武功高强的帮手,好,我就看是哪个短命鬼敢给你撑腰!”他双手叉腰往厅中一站,随从声势浩大地摆开阵势,已准备大干一场。
突然听见一个娇婉的语声清清冷冷地穿透空气而来:“那尤龙怎不跟你一道来送死?这样多无趣啊,累得我在这儿等那么久,不值、不值。”
看到这些夺命的克星,梅萝就算得寒潼撑腰,但毕竟不曾见他出手,此时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谁知道这孟清宓一开口就是出言挑衅,尤豹立即目露凶光。
眼神转到了那一身白衣的孟清宓脸上,尤豹眉往上挑,冷冷笑道:“你这娘儿们胆子不小,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绝世大美人,好极,也不枉这回劳师动众,就连同你一块儿抢回去,让大哥好好开心开心。”
寒潼听他出言下流,不禁动了气,脸色一沉,却听见孟清宓淡淡笑道:“尤虎可好!有蒙迪老贼的救治,这会儿应是下得了床了吧!我送去的礼物,尊师可喜欢?”
尤豹一怔,脸色丕变,这才瞧见了她背上宝剑的剑柄,失声叫道:“霜虹剑?!你是孟清宓?!”竟是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仿佛见到了世上最可怕之人。
众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这娇娇弱弱的美娇娘身上,无法相信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尤豹居然会怕这个弱女子。
“你说,这梅萝山庄的闲事,我管得起还是管不起啊!”
尤豹简直想转身逃走,但他毕竟是个人物,这样一跑日后还怎么做人?当下壮起胆子,强忍颤抖地冷笑道:“原来那没用的韩雄还是把解药给你了,真是枉费我们兄弟花那么多精神。”
“韩雄”这个名字挑动了寒潼最敏感的神经,眼中闪过一抹危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豹这番话大出孟清宓意料,宿北派并不擅使毒,也少与江湖人士打交道,韩雄究竟是打哪儿拿到毒药的,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便是龙虎堂的毒计之一,要教他们自相残杀?
“那‘飞仙散’自然是我们兄弟的压箱宝,若非为了对付你,给我二哥报仇,我们还舍不得用呢!为了怕韩雄起疑,连真的解药也给了他,哼,谁知道他这么没用,掌门之位都不敢抢了,能成什么大器?!”他愈说愈气,还以为孟清宓早已断了气,都怪那韩雄办事不力!
众人愈听愈心惊,万万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泵娘是什么掌门。只见寒潼脸色惨白,盯着孟清宓颤声问道:“你中的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飞仙散?!”
孟清宓轻轻地抚着他惨白的俊颜,脸上透出无比温柔的神色,见他难过,自己也泛起丝丝心疼。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是飞仙散,拖到现在还能有救吗?
“怎么?你毒没解吗?”尤豹这才发现孟清宓苍白的病容,一时间既兴奋又不敢置信,“你没解毒,又怎会活到……唔!”
只听见“啪啪”数声,一道白影飘过,涌起数道虹霞,眨眼间孟清宓已坐回原来的地方,仿佛未曾动过,但尤豹的两颊已肿得像只鼓饱了气的癞虾蟆,随意一动便痛彻心肺,哪还能说出一个字?
寒潼站在厅中,方才见她目露寒光瞥向尤豹,他就知道她要有所行动,但偏偏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眼见她拔剑、用剑身掴脸、收剑回坐,眨眼便完成,旁人只怕连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
寒潼悲愤地瞪了她一眼,抓起尤豹的衣襟喝问:“解药呢?说!”
尤豹先是被孟清宓给吓呆了,现在被寒潼一抓,更是动弹不得,想解释,却哪里能说出一个字?只痛得唔唔申吟,双手乱摇。
“把解药交出来,今天就饶你狗命!”寒潼咬牙喝道。
众人都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每一件事情都大出他们的意料,那个令人光听到名字就心惊胆战的尤豹此刻哪还有一丝让人害怕的凶狠?
只见尤豹又指又比,寒潼的耐性被磨光,正想叫他写出来,却听闻孟清宓轻轻叹道:“他是说,他没有解药,全给了韩雄了。”
寒潼还没问已见尤豹猛点头,刚涌起的惟一希望霎时又烟消云散,狂悲狂怒上涌,寒潼大吼一声,抓起尤豹便往墙上一掷,庞大的身躯撞出巨响,闷哼一声,就此断了气。
随尤豹而来的余众见了寒潼的神威,吓得连尸体也不敢收,立即拔腿就跑,一哄而散。
他气愤地盯着孟清宓淡然的神色,狂怒之下又是伤心、又是绝望,“你还瞒了我什么?”
孟清宓此刻是说不出的后悔,早知会有这结果,就不该管这档闲事,现在寒潼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了。“我没有瞒你,这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那你何必打肿他的脸,教他说不出话来?你怕他说了什么让我知道?”
孟清宓秀眉一蹙:“你同我讲话定要这么凶吗?”见他红着眼、双拳紧握似强忍痛楚,她走了过去,轻轻握起他的手,柔声哄道:“咱们找韩雄去吧,嗯?”
寒潼喉中梗着硬块,殷碧黛又急又伤心,梅萝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两位恩人请留步,几里外有个大夫,医术还挺精湛的,孟姑娘身子不适,不如给大夫瞧瞧,或许便能药到病除,寒少侠以为如何?”
“多谢梅庄主好意,我这毒伤并非寻常疾病,毋需瞧大夫。”孟清宓断然拒绝,便要拉着寒潼走人。
她的反应反而教寒潼疑心,“好!”他突然道,眼睛盯着孟清宓,探究着那一闪而逝的心慌。“去将大夫找来,就算没用,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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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摒退了闲杂人等,孟清宓伸出皓腕让这年过四十、胡子花白的大夫诊脉。寒潼、梅萝和殷碧黛围在身旁,她心中维持着平静澄明,相对于寒潼的心焦,反倒显得事不关己。
“咦?”大夫脸现惊异,困惑地直皱眉,而后捻须苦思,好半晌不说话。
“如何?”寒潼捺不住性子追问。
“姑娘体内留有剧毒,然这毒已深入五脏六腑,怎能到此刻还不死?奇怪、奇怪。”
“你说什么?!”寒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怒喝道:“你胡说什么?究竟会看不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