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父亲既为大宋的四品官,你兄弟二人必定是借经商之名来此一探虚实,否则你又怎会无缘无故一人在此出现?”
见这安则告信了那人的话,乔棉几乎为之气结。
天啊!言多必失,她没事扯那么多谎干嘛?这下自食恶果了吧。唉!这回她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大哥……想到策野,她心中一痛,她再不赶紧回去,他八成又要开始担心了。这厢遇到这群人,未来恐怕是凶多吉少,又要给他添麻烦了……
“我只是出来溜溜马,近日内我与家兄便要回转中原了,我真的没有什么阴谋,请各位相信我。”
但她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她说更多话撤再多挣扎都是无效的,一颗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
“押他走!”安则告严酷地下令。
下一刻她已被数骑团团围住,连想突围的机会都没有。这时的她开始被一股深沉的绝望与恐惧攫住了,她紧紧咬着唇,心底只重复着:镇定,镇定,大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了……
“吕利广,这次你识破奸谋立了大功,我回去会跟可汗汇报的,你可以回你的领地去了,克烈部落那里的动静你就继续注意,随时跟我报告。”
“是。”吕利广满脸堆笑的领命。
乔棉怒目瞪视着他,直想抽他的筋、剥他的皮,以泄心头之恨。
就这样,她被这群乃蛮勇士押走了,一路上她静默不语,兀自思量着月兑身的方法。
好漫长啊,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乔棉被这群人押着几乎日夜不停地赶路,他们似乎急着想赶快回去,一路上经过数个聚落也不多休息,补充了食粮和饮水后又匆匆离开。
由于他们的匆忙,所以对乔棉也没有多加为难,而乔棉尽避起路赶得腰酸背痛,不过她一声也没吭,只是忍耐着,静静等待策野来救她。可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距离时光机停放的位置意拉愈远,她的心便更加往下沉,因为那也意味着策野寻找她会更困难。
而愈接近乃蛮可汗的落脚处,她的“好日子”便所剩不多,她有这个自觉,所以那股绝望就愈来愈深……
当这群人受到热烈的欢呼和英雄式的欢迎时,乔棉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她的心不禁浮动起来。只见安则告下了马,命令他的手下押好她之后,便走进一个帐篷里去。没多久,乔棉看到他和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人一同出来,暗暗猜想这位想必就是乃蛮部落的可汗。
“则告,你说这个小孩是大宋天子派来的使者?”她由他的态度察觉出他对她有着一丝惊奇与淡淡的不屑。
“吕利广是这么说的。他的父亲是宋朝的四品官,想来必是借经商之名来此打探虚实。”安则告有些尴尬地说。他听得出可评语中的不信,努力想说服他相信乔棉真是使者这件事,否则他岂不成了胡乱相信馋言的笨蛋?
此时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兴冲冲地跑来,一边笑喊着,而眼神却与安则告相对,两人相视一笑。被这女孩一打断,每个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移到她身上,连乔棉也不例外地看着她,而且一眼便看出这对男女关系颇不寻常,同样地,那女孩也将目光调到她身上,打量起她来。
“你有什么话说?”可汗继续原来的工作,威仪地问她。
“在下确实是由中原来的,但不是什么使者,纯粹是来此经商,想必是吕利广误会了。”她许久没开口说话,此时一发言便显得粗哑而困难,说了几句之后才逐渐恢复。
“可汗,他鬼鬼祟祟地在边境那里走动,行为实在可疑。”
“我说过我是误闯的。”乔棉忍不住开口,要是能说服乃蛮可汗放她走,事情还不算太糟。“在下与家兄来此已有好一段时日,只觉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在下实在不知己误闯不该闯的地方。事实上,那日正是我兄弟二人准备返回中原之日,请可汗放我回去,否则在下的亲人要开始担心在下了。”
“这……”
乔棉见可汗已有些动摇,忍不住又道:“请容我再说句不太客气的话,昔日汉时派班超出使西域,且还带了多位随从跟其左右,我与家兄算什么东西,雄才大略及不上先人千万分之一,如何敢与班超媲美?大宋天子也绝不敢如此胆大,将这等重责大任交付在两个毛头小子的身上,请可汗务必相信。”
“你倒是很会说话。”
他这句话令她一怔,心中警讯响起,难道她又聪明反被聪明误,得到了反效果?
“在下只是说出实情。”乔棉立即收敛态度。
“说!你和克烈部落那个死老头到底达成什么协议来对付我?”
她被他突然变凶的态度和说话的内容吓了一跳,反弹的情绪立即升高,“我没有!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知道有个乃蛮部落。”
“竟敢对可汗无礼!”安则告出声喝道,阻止乔棉的不敬,同时一拳挥了过来,但心里很高兴可汗终于相信了他。乔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一拳打得跟前直冒金星,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肚子又被打了一拳,整个人痛得倒在地上缩成一团。老天!她这辈子没被这样打过,也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被揍得这么惨。
“太过分了,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说我危及你们的部落?”她忍着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一股恨意在她心中滋生,痛恨这些人无理地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公平待遇。
她那股愤怒的气势与倔强令人震惊,因为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细皮女敕肉的小男孩,她的敢于反抗使人敬佩也使人害怕。在她那倔强不屈的眼神下,乃蛮可汗更肯定了她是“使者”的身份。将她打倒在地,他一脚踢在她身上,使她在地上翻了好几滚,她只觉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似的,咬紧牙关忍受着,不肯呼痛。
万般痛苦中,她只听见那乃蛮可汗说:“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在面对危险、面对一个能主宰他命运的人时,绝不会是侃侃而谈,而是害怕地求饶。你绝不是普通人,哼!你想骗我。”
原来如此!她怎么没想到呢?她这一生都在学习维护公平正义和尊严,连父亲的权威都敢反抗了,怎会容许自己害怕!此时,许多想法和感觉突地涌上心头,使她一阵晕眩,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突然间,她想到了策野,这时身体上的疼痛已成了次要的感觉。他若知道她现在正受着怎样的痛苦,他会心疼吗?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却肯定他一定会自责,万一她真的死在这里,他势必自责懊悔一辈子。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她也不该死在这里!现在的她只想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她不能死!乔棉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明白此刻倔强,不屈,自尊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死她,现在她只有选择舍弃它们,换上一个怯弱、害怕的乔棉。那些被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她原本是死也不肯放的,然而为了策野.为了她自己,为了生命的价值,她非丢不可。只要她不死,这些东西她还是能找得回来,一旦命丢了,却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从这一刻起,乔棉变了,已变得相当彻底,她努力演出另一个卓天意,一个好演员应该要把自己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她开始申吟,开始哀泣,当安则告那只脚又踢过来时,她立刻死命地抱住他的脚,边哭边哀求道:“求求你,别再打我了,从来就没有人打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爹说……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不可以怯弱、不可以害怕,我……我怎么知道这是错的?求求你饶了我吧,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