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下的宽肩膀轻描淡写的耸了耸。
“腿受了点伤。”
媚兰心中一阵担忧,几乎不能保持镇定,但她压抑着自己。她不需要再为他牵肠挂肚了,而这现实却使她心碎。
“还有其它地方伤了吗?”她想显得客气一些。
“没有,就只有一辆车出了事,我冲到了墙上,车子几乎散了架,运气还好只伤了一条腿。”他可以感觉到身边纤纤身体一阵微微颤抖。“难道你还关心我?”他的语气不无挖苦,稍稍抬起头,凝视着她回避着自己的脸。
她抬起目光看着他,碧绿深潭里很快积起了愤怒的火焰。
“当然,我当然关心!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受伤!”
“连我在内?”他大声问道,很明显他不相信,蓝眼睛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嘲弄。
“当然,连你在内。”她马上回答道,自然而然的抗议着她不关心他的断言。
碧眸与蓝眼长久的对视,渐渐地四周的人声退去,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起陷入共同的回忆中。
“可我为什么觉得那么难以相信,”他的声音轻得就象自言自语。
“也许因为如果我们调个位置你是不会关心我的了,”她痛苦的回答,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想收回也已太晚了。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简直想象不出你怎么会那样想。”他说道。
“是吗?”媚兰的目光垂了下去,呆呆地停在她放在他肩上的手指上。“我也想象不出你怎么会以为我不那么想。何况……”
“何况……什么?”他紧紧地追问着,手捏着她的手,胳膊箍紧了她的腰。“何况你还骗过我?何况你还曾让我相信你在上大学四年级而你其实只是高中快要毕业?何况我曾认为你是二十一岁而其实你只有十七岁?何况那年夏天你只是玩玩而已?”他的双眼燃烧着,死死盯住了她的脸,他的声音变沙哑了,他感到了多年前那天清晨他发现她的骗局时所感到的愤怒和背叛。
“别假装你挺在乎!”她反驳着他,愤怒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黑黑的睫毛围着的双眼此时变成两汪闪闪发光的碧绿的湖水。“你一去西海岸就把我给忘了,我一共收到过四封你的信,两个月四封信。”
“我那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累得贼死的,晚上倒在床上,只能睡几个小时就得打起精神爬起来,那时活着比死了还不如!然后我就发现你根本不在大学里——你还要上高中。我比你大好多,而你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把你的生活托付给一个正一圈一圈练习赛车的新手。我连开口问问你都是对你的不公平。”
“我知道那是你当时给我找的理由,”媚兰不相信,她想起了读那封信时心里的刺痛,“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你写那封该死的信的真正原因还是这个。”
“为什么不相信?”他懊恼地说,“也许你十七岁时还看不出我当时那么决定的明智,可现在你长大了,可以看出我那么做是正确的。你太年轻了,不可能承担我要求你承担的那些义务。”
媚兰柔美的嘴唇弯出一丝苦笑,“而我之所以难以相信你的真心或许是因为你的那些照片:被美丽、富有的女人包围着,还有报纸、杂志上的那些文章。很显然你不仅是在比赛场上赢得了许多比赛,在赛场外也一样。专栏作家们叫你什么来着?当年的种马是吗?
科尔象被什么刺了一下,想起了那段时间舆论界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我并不否认那时我参加过一些应酬,”他承认了,“也承认有些报道不全是胡扯,可大多数都是骗人的,不造谣哪会有人买他们的报纸,有些东西有真有假。”他放开握住她的手,抬起她的脸好让他的目光捉住她的目光。“那时你对我来说还太年轻了,我想我箕是断了自己的对你的念头,所以就和别的女人鬼混好忘了你。”
“忘了吗?”她忍不住想问他。声音沙哑,她觉得喉咙里塞了块东西,为了吞咽泪水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有,”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变得有点粗,“没有,我做不到。”他用拇指擦去她颊边一滴泪水。“那年圣诞节我回来了,曾心存侥幸地想出个折中的办法,可你父亲不让我进你们家门。我和他十七岁的女儿约会使他怒发充冠了,而我却没理由怪他。”
媚兰抬头望着他,脑子突然出现了空白。是真的吗?难道她对他的判断错了?难道是她经历过的心痛和她的身体经历过的巨变使她丧失了理智判断事情的能力?不,她对自己说,否认了那种可能性。只不过是现在他离得太近,他搂着我的时候人就没法正常思考,他搂着我的时候我不可能有理智。她把目光强从他那里拉开,侧过脸,把头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茄克衫下坚硬的起伏,凉凉的衣服擦着她泛红在面颊。
科尔的手滑过她的腰,停在了她的背上,他伸开五指感受着柔丝般光滑的肌肤。浓浓的黑色瀑布似的头发摇曳着,光泽的发梢轻轻地磨擦着他的手背和腕。他的手感受着她温暖光滑的肌肤。一切的一切都勾起他的回忆:那些酷热的夏夜,也是那丝般秀发摩擦着他自己的身体。他的睫毛低下来,蓝眼睛半闭着,掩藏自己慢慢燃烧起的。
得更紧了,她被圈进他的怀里,离他很近很近,他们几乎都要挨着对方了。她仍然用的是很久以前那个夏天她用的那种香水,那气味飘到他的鼻孔里,弄得他痒痒的。他稍稍低了点头,闻着那香水和杂在其中的只有媚兰才有的特别温暖的的女人味儿卡萨洛克
他们什么也没有再说,一齐融入了音乐。双双都陷入了对昨日的回忆,都在努力地想把他们的梦幻和现实联系起来,心跳加快了,呼吸变短促了,好像紧绷的胸膛里的肺又突然收缩了运动似的。
科尔让她旋转一圈,两人的腿轻轻地碰擦着。媚兰转回来,不知不觉靠他更近,顺从着他不知不觉中变得更紧的拥抱,也顺从着自己想抚模他的强烈渴望。她心中激情荡漾,茫茫中意识到一种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俩是多么和谐、般配,就像两个只有一半的谜,只有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美的整体。
科尔也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他拥着她,感到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自己心里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回家的感觉。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身体信赖地偎依着他,他们随乐曲翩翩起舞,身体不时地轻轻摩擦。
他们身体的接触使媚兰突然觉得热血奔涌,像一阵电流将她击醒,她直起身来,离开了与他身体的直接接触。她身体里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仿佛他们是昨日的情侣,她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他的抚模,而她的脑子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可是她想起很久以前他两人的轨道就各向东西,现在她必须想办法保持距离。
我很高兴今天我们谈了这些事,”她神情严肃,强迫自己迎着他的目光,“要是现在我们在大街上碰上了,打个招呼,我心里不会再不痛快了。”话音刚落,乐曲也结束,乐队宣布休息十分钟。她把手从他肩上拿下退了一步。另一只手从他的紧握中抽出来。“希望你在卡萨洛克过得愉快,祝你腿伤早日康复回到赛场。再见。她彬彬有礼,语气冷冷地说完,然后伸出手让他牵住她。她本想在两人间拉开距离,没想到这一伸手,却又使两个身体有了一个温暖的接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