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乐队这时休息十分钟,于是杰狄和克蕾茜走回桌旁。
“谢谢你陪我跳舞,杰狄。”她朝他微微一笑,模了模他的胳膊。“我还以为不会有这种事呢。要是你心情好的话,来找我吧。”
杰狄报以微笑,多少因为她那友善的关心而感到了一些安慰。
不待他答复,她就转过身,把巴德拉了起来。
“来吧,牛仔,咱们去泳池那边玩玩。”说着,她拉住巴德朝泳池那边的桌子走去,撇下杰狄独自应付艾斯和琼妮。
艾斯满脸微笑,对杰狄的举动表示赞同。可是琼妮却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她对他与那个诡计多端的褐头发女招待跳舞是怎么看的?
她砰的一声坐过他身边的椅子里,两手支在桌子上。
“杰狄·麦考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她质问,蓝眼睛死盯住他。
“喝啤酒,想我自己的生意啊。”他坦然地说道,将长颈酒瓶举到唇边。
“哼!”她不屑地嘲讽道,“几分钟前你可没喝啤酒,而是在舞池里把克蕾茜?亨德里克斯搂得紧紧的!”
杰狄叹了一口气,又将酒瓶放回到桌上。
“我并没有搂地。”他刚开口,就被琼妮打断了。
“可是从我坐的这个位置看,就是这么回事!我真不明白你,杰狄,你拥有了阿西莉,却还要去哄骗其它人——”
“我并未拥有阿西莉!”杰狄厉声打断她,面孔变得严肃起来,深色的眼睛毫不退让地迎向琼妮那蓝色的凝视。
“再过几个月你就会拥有!”
“我当然会!”杰狄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你真以为她回到纽约后,还会回爱达荷来跟一个牧场主一块儿过?她在那座城市里要什么有什么,而那些东西我连想都没法想,你清楚这一点。一旦她有机会将我给予她的一切与纽约那奢华的生活作比较,她就不会回来了。”
琼妮热泪盈眶,伸出手去模他的胳膊。
“事情并非如此,杰狄,她爱你。我知道她爱你。她想跟你一块生活。对她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海市蜃楼。”
“对,说得对。”杰秋并不相信她。可是,天哪,他多么想相信她啊。
他忽然缩回胳膊。他从好朋友那儿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晚安,琼妮,艾斯。”
两个人根绝望地坐在桌子分,眼见他大步穿过人群跨出门洞消失于夜幕中,孤孤单单一个人。
又过了好几个礼拜。一到周末夜晚,杰狄就跟艾斯和其它打工仔一道去“蓝色美洲豹”喝酒,但他不再跳舞,克蕾首满含柔情地逗他,他感谢她的关心,但仅此而已。
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快到午夜的时候,他喝了半瓶威士忌,正心不在焉地看着一部电影,这时从厨房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他推开躺椅,穿着袜子走进厨房。三日未理的胡须爬满了他的面颊,每天回到家都累得要命,连澡都懒得洗,因此牛仔裤自膝盖以下结着硬泥,羊毛衫上也粘着斑点。
“喂,”他朝话筒哼了一声。没人响应。他很不耐烦地又哼了一声:“喂?”
“喂,杰狄。”
阿西莉微弱沙哑的声音顺着电话线轻轻传了过来,他立刻双膝发软。他伸手扶着墙一前额顶在胳膊上。
“阿西莉。”他的声音充满了久别后的渴望和痛苦。
阿西莉欣慰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至少他没有为难她。
“你好吗?”地紧紧揪着电话线,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我好吗?”他神情木然地自问,依然陷于震惊中,无法对她撒谎。“不好。不过稍好了些。你呢?”
“不好。不过也稍好了些。”她答道。
“你在哪里?”他开始恢复神志,想起了导致他们分离的种种分歧。
“我在巴巴多斯。”
“巴巴多斯!那离纽约可远啊!”还有爱达荷,他默默补上一句。
“是的,我知道。”阿西莉答道。他那深沉的声音让她想起了他的暗色的脸和眼睛,还有模上去像粗绸一般的厚厚的头发。她闭上眼睛。想象他的高大宽肩的身躯和紧皱的浓眉。她多么想用指尖把那浓眉抚平啊。
“你在那边干什么?”
“当泳装、海滩装和便鞋的模特儿”
“哦。”
“杰狄,”她轻声说,所有的伪装都荡然无存,声音因为流泪而颤抖,“我好想你。”
“天啊,宝贝儿,”他痛楚地说,眼睛因为渴望而瞇缝起来,“我也想你。回家来吧,孩子,现在就回来。赶下一趟班机——我去接你。”
“我当然想,可是我不能,还不能。”她这时已经哭了起来,话语不时被抽泣打断。
“为什么不能?”他问,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
“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我说过要等那些契约到期。我不能毁约。”
“是啊,”杰狄无奈地叹息道,“我们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你不想放弃你的生活,而我也不想放弃我的。僵持不下。”
“不会永远这样,杰狄。我只剩下两个月了,然后……”
“别跟我说这个,宝贝儿,我们应该面对现实。你没办法跟着我过这种沉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你那种生活。就这么回事。”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不,不,杰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阿西莉抗议着,泪流满面,声音暗哑。
“是这么回事,孩子,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回到你的生活中去吧,亲爱的,让我自个儿过我的日子。”
阿西莉无法忍受他那熟悉的声音说出这种冷酷陌生的话。
“我爱你,杰狄”她月兑口说道。
“我也爱你,孩子。”
电话断了,他瞅着手中的话筒,好一会儿之后,才把它放回架子上。他朝墙壁砸了一拳,也没去理会受伤的手是否疼痛,就将脸埋进弯曲的胳膊里,热泪顺着面颊滚滚淌落下来。
第十一章
“杰狄真让人受不了,阿西莉!”琼妮抱怨说,“自从你走了之后,他就变成了一头冬眠的老灰熊!连对凯茜都不笑一笑,以前他是很喜欢她的。只要我一提起你的名字,他就对我恶语相加。”
阿西莉叹息了一声。在她离开爱达荷的这三个月期间,她每隔一个礼拜就要给琼妮打电话,探探杰狄的消息。这是她跟他取得联系的唯一途径,因为她已经决定,除非两人单独相处,否则不再跟他说话。她感到痛苦万状。唯一有些安慰的是,杰狄似乎也同样痛苦。
“我是那么想念他,都快承受不住了。”她对琼妮说,将电话线绕在食指上,茫然看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华丽卧室。
“你觉得4月底有把握干完活吗?”琼妮问。
“我不敢肯定——可能还要去洛杉矶,要是去的话,直到5月6日才能干完。”阿西莉犹犹豫豫地说。要是她屈服的话,她什么都可以拋弃,然后飞回爱达荷,可是出于根深蒂固的责任感,她不愿意毁约。
“玛吉是否同意你不再当模特儿?”
“是的,”一丝微笑浮现在阿西莉憔悴的唇上,“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觉得她看见杰狄跟我吻别时,她开始同意了。她对我说,要是有人那样吻她,她也会考虑离开纽约去爱达荷放羊的!”
“是吗?”琼妮惊奇地笑起来,“你难道想象得出,玛吉身穿紧身裤和长统靴在马厩里扫地?”
阿西莉咯咯直笑。
“当然不。不过她说等到孩子降临时,她就去爱达荷探望我和杰狄。”
“大概这一天已经为时不远了吧!”琼妮戏弄他说。“看来他笑话别人也跟笑话他自己差不离了,我敢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