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你不是不该下床的吗?”
“我想去浴室。”他低吼,谅她也不敢和他争辩。
“哦。”阿西莉因为惊讶而有点不知所措,仰头盯住他睫毛缝里那双此刻几乎看不见东西的黑眼睛。“好吧。”
那张线条刚毅的嘴歪斜地一咧,笑了笑,使得她刚才的许可显得非常可笑。然后他朝前跨出一步,步履蹒跚地往右边走去。
“当心点儿!”
阿西莉伸出一只手来揽住他的腰,又钻到他那毫不抵抗的手臂下,把肩膀大大方方地放到他肩膀下面。
“靠着我。”她命令。
杰狄对这柔女敕而富于曲线美的身体里蕴含的坚强力量感到吃惊。他感到同样困惑的是,自己那疼痛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绵软无力。它们从肩膀到大腿压迫着她的身体,他的体温一下子往上窜了几度——这是一种他不能归咎于疟疾的升温。
就在她心安理得地要和他一起走进浴室的门时,杰狄制止了她,把一只大手放到她瘦削的肩膀上。
“你已经走得够远的了。”
“可是如果你跌倒了怎么办?”
“我不会跌倒的。”
阿西莉突然醒过神来,明白了他们正呆着的是什么地方,马上红着脸往回走。她这一走动作太快,以至于他的手一不提防竟从她肩上跌了下来,抚过她斜斜的胸脯,然后她才得以解月兑。
她胡乱指向浴室白门边的那面墙。
“我,嗯——我在这外边等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他那令人费解的黑色目光定定地停在她红红的脸上,这时那门慢慢合上了,把她从他的审视下解救出来。
阿西莉焦急的耳朵只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门一晃,开了,杰狄走出来步入客厅,这时阿西莉才算松了一口气。不用说什么,她就把他的胳臂拉到肩膀上,紧挨着他,帮他从客厅走回去,好好安顿到床上。
他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便举起一只手来拍拍它,又对着自己光光的胳臂皱了皱眉头,这儿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他瞪着自己的胸膛和没穿靴子的脚。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阿西莉纤瘦的身段。她正从瓶子里取出两片药来,又从一只大水罐里倒了一杯水,背朝着他。她周身环绕着灯光的光晕,那光又在她晃动的头发上闪烁出金色的火星。
阿西莉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杯子和药片,被杰狄那细瞇着的黑眼睛一瞅,站住了。
“怎么啦?”
“我的衣服,”他慢慢说,“谁把它们月兑下来的?”
阿西莉能够感觉到滚烫的热潮涌上了她的喉咙和脸颊。
“我月兑的。”她尽量平静地说。
“你月兑的。”他慢声重复,继续沉默地凝视着她。“我不记得了。”
“你吃完药,叫我给琼妮打电话之后就晕过去了。她对我解释了这是怎么回事,让我使你舒服一点,所以我帮你月兑了衬衣和靴子。”
他还是盯着她,黑眼睛里出现一种迷茫的困惑,他在努力追索逝去的记忆。
“我好象记得自己上了楼,但接下来——”他的目光闪回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她,然后固定到她嘴巴的柔和曲线上。“我要么是做了一个噩梦,要么是向你调过情。”他轻声说。
第五章
他想起来了!
阿西莉浑身尴尬得发热。
一看见阿西莉爬上喉头染上脸颊的潮红色,杰狄疼痛的身体便一紧。
“我向你调过情。”他硬着头皮断定。
阿西莉没有反应。她没法反应。她的声音似乎已迷失在胃和喉咙之间的某个地方。
“该死!看看我。”他温柔地命令,试图不去理睬头部的悸痛,耐心等待着,直到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金色目光和他的相遇。“我很抱歉。我唯一能够提供的理由就是自己那会儿发烧烧胡涂了,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去碰你。”
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一样刺穿了阿西莉敏感的梦境。他居然为他吻她而表示道歉!对她来说那么至纯至上的欢悦,原来对他而言并不是那样。
“非常正确。”她生硬地说,和着咽回去的泪水,从发紧的喉头挤出几个字来“我相信如果当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话,你就不会吻我了。”
即使是个盲人也能发现,他伤害了她的感情,杰狄厌恶地想。她竟然离题万里,一下子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他头疼得要命,没法为刚才编织借口惹下的乱子想出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只好姑且接受眼下的现实。
“我刚才撒了个谎,宝贝儿。”他钝钝地说,“事实的真相再清楚不过,无论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想的都不是仅只是吻你,我想要你陪我上床。非常之想。为了把我的手从你身上挪开,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意志力。但是那也不能赎回我曾经对你动手动脚的过错,即使我那时是因为发烧而有些神志不清。”
阿西莉目瞪口呆,马上变得快活起来,陷入了彻底的迷乱之中。
“说得对,”她奋力解月兑出来,“你并不明白你当时在做些什么。而且,也只不过是吻了一下。”
杰狄恨恨地骂了一句,瞪着她。
“如果你像这样去亲吻每一个男人,就别怪他们会伸出爪子来抓烧伤,然后在你不愿就范的时候变得疯狂起来。”
柔美的红晕即刻从阿西莉脸上消失了,它变得苍白而满含创痛,一双受了伤害的金色眼睛和他的眈眈相视。
“我不像吻你一样吻每一个男人。”她带着平静的尊严说道,手上紧握着那杯水。“我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吻过任何人。我从来不想这样做。”
一阵强烈的欣喜摇撼着杰狄。他伸出手来求她,把她拉近一些,到最后想抚模一下她那握住杯子的手指,可是几乎没有成功。
“你用不着那样跟我说话。”他哑着嗓子说,“尤其在咱们俩单独呆在我卧室里的时候,就更用不着了。而且,”他补充道,黑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惋惜,“我可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男人。”
“为什么?”阿西莉勇敢地问,看着激烈的情绪在他那鳞峋的脸上涌动。
“因为咱们的世界是不相干的,你和我。”他回答,“我是一个既不相信也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城里的女人。这是我很久以前得到的教训。现在我已经老得不可能再忘掉它了。对女人来说我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上床。从你刚才对我说的话里,我认为你对和我同床共枕并不感兴趣。别欺骗你自己,说我们不会在床上翻脸,宝贝儿。咱们俩之间能够产生足够的化学反应来点燃炸药堆。如果咱们曾经,恐怕早就把对方点着烧起来了。我不想伤害你,琼妮不会原谅我的。但我也不能保证可以约束住自己不去伤害你,”他生硬地说,“因此不要取笑我。你有责任去重新开始做那些咱俩都放弃不了的事。”
阿西莉瞪着他,被他的话引起的想象吸引住了。她金色的眼睛变得温柔而明亮,丰满的嘴唇因为潜意识里的渴望而微微开启,目光落到了他的嘴上。
杰狄准确无误地读懂了她的想法。
“打住,别这样看着我,”他粗哑着嗓子说,“除非你想要我剥掉你的毛衣和牛仔裤,现在就摘你。”
阿西莉很震惊,她迎住他那火烫火烫的黑色目光,心里有点惊煌。“你病了,你不能。”
杰狄恨恨地骂了一句。“如果我现在是在临死前的床上就不要紧了。你让我这样燥热,如果我神志不清的话,我早就跟你了。我告诉你——别取笑我。如果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弄不明白躺在我身子底下会是什么样子,那么我会展示给你看的。你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