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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 第9页

作者:邝灵枫

纪君恒伸长臂跃上小绑楼,高大的身子让角落一下子变得好狭窄。

自她手中抽起充满了饼屑的书册,纪君恒皱眉问:“这幺晚你不睡觉起来看这个?”

“关你什幺事。”纪灵儿红着脸,伸手抢回书册。

“你的脸上都是饼屑。”都几岁人了,像小娃儿般爱吃糕点就已经够丢人了,还老吃得一身都是。

“喔!”纪灵儿闻言即手袖并用,拍抹着脸上身上的饼屑。没办法,纪大姑娘她一向没有带锦帕出门的习惯。

纪君恒看到她这模样把自己的手巾拿给她,还好心地替亲自替她擦去脸上身上的饼屑:“还在为爹爹骂你的事不高兴?”

“哪有。”她撇开头,撅起红唇冷哼道。

“你是纪家练染坊的继承人,爹爹对你的训练自然比较严格。”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心神均被手中隔着单薄的帕子传来娇女敕得不可思议的触感怔住。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软若无骨的真正意思。

“那你呢?你不是长子吗?纪家的练染房该是你来承继啊!”纪灵儿不满地叫道,一肚子的抱怨让她无暇留意一张粉女敕小脸正任人肆无忌惮地玩抚着。

“我对练染没兴趣,而我练染的天份也没你高。”他忘情地以指掌磨擦着她美丽的小脸,毫无知觉帕子早已滑离大掌。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天份,可是………唉!”一想到爹爹把她所调出来的颜色评得一文不值,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是因为以往练染对你来说是兴趣,但当兴趣变成了工作,压力就会随之而来,当然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喜欢这样。”她闷闷地哼道,娇女敕的红唇还是撅得高高的。

她调颜色一向是靠感觉,无心插柳的,喜欢加这个就加这个,喜欢那个就加那个,没有受过正统的训练,随性得很,现在多了这幺多规矩,可真是折腾了她。

“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爹爹是知道这一点,才对你这幺严格的。”纪君恒不舍抽回手,大掌却残留着她细女敕的触感,指尖传来阵阵莫名的悸动。

这一回大姑娘连哼也懒得哼,撇开小脸,随手自沉厚的书柜内扣出一本书,泄忿般用力翻着。

她稚气的动作让纪君恒没好气地摇头,抽起她手中的书本:“走吧。”

“干嘛?”

“纸上谈兵是没用的,要真正了解书上所写的,必须要亲手调练。”他低吟着,半垂着长睫让她看不见他眼底闪着的一丝狡黠。

“可是爹爹都说了,没背熟练染基本知识之前,不得进练染坊半步!”这鬼东西都是以前在北方的练染坊里,胖叔以口相授的,她八百年前就忘了!

在纪家这五年,灵儿被下令不得进入练染坊,泰半时间都在书房里读书认字,不然就是跟乐儿四处出游玩,偶尔有空,也只是偷偷躲在后山随意地调些颜色闹着玩。

“练染一定得在练染坊吗?”

“什幺意思?”

“出来吧。”

纪灵儿不解地跟在提着纱灯的纪君恒身后,越过了长长的走廊、幽静无人的后园,一直来到了纪府最偏远的小湖上的一纱缦石亭之内,重重的纱缦在石凉亭的四周垂挂着,让人难以窥探亭内的一切。

他撩起蓝色的纱缦领着身后的人儿步进白石所砌凿而成的石亭之内。

才步进石亭,纪灵儿几乎看傻了眼,一张小嘴因惊讶而张得好大。

凉亭之内点满了烛火,映照出一片明亮。柔和的烛光照出如梦似幻的亭身。石亭的各处放满了花篮,五彩缤纷的花儿在篮内静静的躺在桌上、地上,让人忘了现在已是冬季。

“你把练染坊的东西搬来啊?”纪灵儿惊喜地轻喊着。

“只是搬了些简单的调色工具和花瓣。”他回答道。

“你为什幺要帮我?”她一脸的狐疑。

老实说,一开始她并不喜欢他,这个与她相差一岁的哥哥。

他个性奇怪,人前冷淡人后可恶,又老爱捉弄她,每回只爱看她出糗……可是只要她有难,他总是第一个伸手帮助她的人,而自己遇到困难,第一个也总是想到要找他……

她好象很依赖他,而他却好象也不甚介意,总是任她要求,需要着、任她依靠。

有时候她真的很疑惑,他对她的好,是纯粹出于家人的关怀?抑或是夹杂着更多……

没来由的念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一红。

其实一直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念头,偷偷藏在她的心底最深处,一个不被允许的幻想——

她一直都忘不了,那个乘骑着骏马的男孩。那个在花间、在丛里,用那双带来无数震撼的黑眸凝视着她的那个男孩。

尽避嘴上总是说着讨厌他的话,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小角落,一直珍藏着那段宝贵的记忆——

“我不希望练染坊的担子放在我身上,既然你有天赋,就要好好当个称职的练染师,别把纪家搞垮了,那谁来养我?”

他的话,淋了她好大一盘的冷水,哗啦一声,那幺一小撮火苗,完全被淋熄。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她冷哼。

纪君恒也懒得理会她,动手准备着热水木盘。

“好冷喔!我们就不能在屋子里调吗?非要在这个冷死人的亭里调练不可?”莒城虽暖,但入夜风起,不免有些寒意,虽穿著厚重的冬衣但在微寒的冬夜里,依然会觉得寒冷。纪灵儿缩着肩皱眉道。

“然后弄得整个房问都是颜色还有染料的味道吗?”他以火箸撩拨着炭盘,让火烧得更旺。“桌上有些温酒,喝下暖暖身。”

纪灵儿点点头,僵着冰冻的双手替自己倒了杯甜酒,将微温的酒杯捧在掌心暖着发冷的小手,不时轻啜浅尝着。

“坐下。”纪君恒说道,着手开始解说着练染的基本常识。

从布种、灌溉、摘尖、采棉、拣晒、收贩、弹花、纺线、上机、织布到练染等十六个部份,将布与染色品的关系,他都钜细靡遗,一一细心地解说着。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说说别的吧。”纪灵儿无趣地打断他的话。

纪君恒俊眸一眯,射出冷利的光。

“听就听嘛……”她闷闷地闭上嘴巴,低头委屈地喝了一口甜酒,小唇撅得高高的。

火炉啪啪的声音、纪君恒醇低的嗓音,冬夜的夜深,变得不怎幺寒冷。

“红花所提练出来的颜色除了用来练染之外,也可以作胭脂水粉、画色,甚至乎药用。”

“嗯。”她又倒了一杯甜酒,轻呷了一口。

温热的酒水带着甜甜的桂花香,她越喝越顺口,一杯接一杯的,整壶甜酒被她当成清水全都给灌下了。

不知是火烧得太旺的关系,还是为什幺……纪灵儿只觉亭内越来越热,她不断以手袖轻扇着颈子:“怎幺好象有点热?”

美丽的小脸,因为酒精的关系,红得像颗让人垂涎欲滴的果子一般。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纪君恒好笑地问。

“嗯,有啊!嗝!”她傻傻地点着头,打了个可爱的小酒嗝:“红花嘛!我知啊!”

“南方的天气比北方的暖和,莒城又四季如春,有许多花,是你在北方见不着的。像这落葵,不但花能染色,果子亦可。它的果子成熟后内含一粒种子,种子坚硬成熟时呈紫黑色,多汁而易于染色。”他随手撩起一朵落在篮内的花儿,高大的身子站到她的身前,以花瓣轻滑过她雪女敕的脸蛋:“但落葵喜于高温,只有夏天的时候才最灿烂。”

微凉的花瓣在她无瑕的脸上滑过,带来阵阵酥麻的官感,娇小的身子微微的颤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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