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应了一声,然后把门关上。
艾琳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丈夫举着蜡烛站在旁边,浑身都是泥泞,她几乎都认不出是他了。也一样满身污泥的乔斯与高参站在后面。
“出了什么事?”尼尔嘶哑的声音带着倦意。“我从曼彻斯特赶到这里来,差点累死一匹好马。快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事。”
睡在她旁边的麦格跳了起来,兴奋地喊着:“爵爷,你回来了!”
尼尔狠狠盯他一眼。“我不是你的爵爷,我是你的父亲!卞床!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婴儿一样跟妈妈睡!”
艾琳也爬起身,把毯子拉起来抵着下巴。“老天,你发神经了吗?”她喊道。“半夜跑到这里来跟麦格说这种话?”然后她用比较平和的口气对乔斯说:“从柜子里再拿几根蜡烛出来,然后跟高参离开房间。”
麦格张大眼睛看着尼尔。“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爵爷?”
“不是,他骗人的,”艾琳对儿子说道。“他发脾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是知道的。”
尼尔哼了一声,转身去调整壁炉里的火。然后他月兑下脏斗篷,丢在凳子上。
他背对着她说道:“曼彻斯特的人传讯说,卡沃德被人发现光着身子躺在市集广场上,醉得不省人事,而且命根子被涂成了黑色。”
“蓝色。”艾琳看着儿子爬下床,怯怯地站在尼尔旁边。“而且是被染成蓝色的,不是涂上去的。那不是我的主意,是费约翰的染匠做的。那些羊毛公会的人很讨厌威尔斯人。”
“搞什么!”乔斯吓了一跳,把一根蜡烛掉到地毯上,连忙趴到地上找。尼尔俯身直看着她的脸。“你知道威尔斯人多恨这样被人捉弄吗?亨利王告诉过我,被诗人做诗嘲讽是他们最厉害的处罚了。威尔斯的领袖如果受到嘲弄,就会自我放逐,将妻子送到修道院去,儿子也丧失继承权!”
她毫不畏缩地回瞪他。“老天,你是宁愿我杀掉他吗?那样会引起战争,不是吗?你那了不起的亲王说,他来这里是要让你戴绿帽子,为的是要报复你!”
他对着她瞪了良久,然后猛然坐在床上。“告诉我,卡沃德怎么会那样光着身子跑到广场上的。”
艾琳看着那两个骑士跟儿子。“先让他们离开,把麦格带到床上睡觉。”
尼尔挥挥手,乔斯就把不甚情愿的麦格拉向门口,高参则跟在后面。
“爵爷!”麦格喊道。“妈妈——”
尼尔抬起头。“我等一会儿再跟你谈,孩子。也是你该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麦格激动地跳着。“爵爷,骑士他们都说——我真的是——”
“出去!”尼尔指着门吼道。“跟乔斯走,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门关上以后,艾琳掀开毯子,坐直了身子。“卡沃德没喝醉,我给他下了药,那还是给你治腿伤时剩下来的。老天,我给他喝了那么多酒,我还以为会把他淹死了!他喝下去的药量足以迷倒一匹马,然后他才终于睡死了。然后江安和另外两个兵把他由地道抬出城堡。我派麦格骑马到城里,传话给费约翰。你真得夸奖他一下,要一个小孩子做那种事实在得很勇敢才行。”她咬着嘴唇。“老天,如果你告诉他说他是你的儿子,他也不会懂的!”
“哈。你已经听见那孩子怎么说的。而且反正差不多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猜出来了。”
艾琳叹一口气。“羊毛公会的人在河边的地道口等着,然后把卡沃德带走,依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处理他。”
他一直盯着她。“老天,这城堡有密道出去?江安他们把卡沃德从那里抬出去?”
她不安地耸耸肩。“那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地道,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是施工的人发现地道,然后带我去看的。”
“你以后要告诉我。”他理一下乱发。“还有,你什么时候要告诉我法国黄金的事?”
艾琳张大了嘴巴,一时竟无法呼吸。房间开始旋转起来,她闭上眼睛。她再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挤出微弱的声音。“你知道了!”
他站起身,踱到壁炉前面,望着炉火。
“国王原来想把跟法王同谋的人一网打尽,”他用疲倦的声音说道。“这些年来路易王送黄金给威尔斯只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不过还是要多谢我的妻子和她那些爱恶作剧的朋友,现在卡沃德已经出了一次大丑。法王路易是一个非常虔诚的教徒,下次要再送金子给这种的时候他会好好考虑的。”然后他低声吼道:“老天,亨利王听见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是发狂了。”
艾琳紧张地说:“发狂了?”
“你很漂亮,他妈的,国王喜欢漂亮女人。而亨利的密探告诉他说,你只是照着前夫钮柏纳的规矩转手金子而已。”
他转身看她。
“可是最让亨利王欣赏的是莫莱夫人用食物在国宴上弄倒那引进该死的吟游诗人。还有你很聪明地做了一件假首饰——国王很欣赏聪明人,不然他也不会跟王后在一起了。当然他很遗憾不曾亲手掀出身边的叛徒,可是卡沃德的命根子被染成蓝色的消息让他大乐。自从当初你那只想逃跑的烤鹿闹事之后,这是最让他开心的事了。”
她说:“你是在开我玩笑。”
“绝对不是。国王本来就不喜欢卡沃德。现在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就连王后也受到恩泽。昨天晚上酒席结束之后,他又立刻带她上了床。”
“我不相信你!”
他又坐回床上,抬起脚说:“帮我把这他妈的湿靴子月兑掉。”
她下床去,跨在他的腿上把他的靴子拉下来。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老天保佑,由于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亨利现在非常喜欢我们。他希望你——我们——到朝廷去,不过我会尽量想办法推掉。我可不希望国王那么接近你。来,帮我月兑掉铠甲。”
他俯身让她把铠甲由头上扯下来,那东西重得她踉跄几步。他连忙起身把她拉向他。尼尔一手搂着她,望着她的脸,另一手撩开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也答应过你。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亨利王使得这件事有一点麻烦,因为他很快就要封你做女伯爵。”
她瞪着他。
他说:“没有什么话好说吗?那样你就很难回去跟你祖父住,而且把莫莱的宝贝继承人也带走,离你的丈夫朱尼尔这伟大的伯爵那么远了。”
“不行,”她低声喊道。“‘不行’是说你要恢复自由回老家?还是说我不会成为伟大的伯爵?”
艾琳转身回到床上。“不行,我不要做女伯爵!我从来不想要这种东西。我不喜欢宫廷和那里那些闲言闲语又拍马屁的样子。我是一个金匠。我要麦格做一个好人,跟我一样!”她拉起毯子。“有追求名利心的是你,我什么也不要。”尼尔月兑下衣服,迅速跟着上了床。她把毯子拉起来盖到头上。
他轻轻用手指戳一下毯子。“跟我说话,老婆。”
她掀开毯子看他。“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她低声说着。“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就像亚瑟王故事里头那些热沈的年轻英难一样。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在这张床上跟我说好话吗?你就像葛文、蓝斯洛那些圆桌武士一样,”她哽咽地说着。“啊,我真是一个愚蠢的傻瓜!”
他俯身轻吻她。“我从来没有忘记。我记得那个房间、那些烛光,还有一顿丰盛大餐。如果你是一个傻女孩,我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傻士兵。看见你站在床边是那么美,我吓得都无法思考了。我以为你是一个可怕的女巫,就像亚瑟王的女巫姊姊摩住娜一样。我以为我失去了心智,因为我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