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行了一个礼,麦格看了也照做,手指举到眉毛上。可是艾琳挡住了他们的路。
“不要,不要这么快走,你才刚到!宝贝,不要担心,我们的客人都还在喝酒呢,让乔斯下去吧!”她想拉住他的手。“来跟我在床上坐一会儿,就像——你小时候一样。我给你找一些好吃的东西,然后你告诉我你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
他还是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不行,母亲大人,我必须服从长官下楼去。”他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他喊了出来。“我真的想!我的狗还在这里吗?它有没有生小狈了?”
他突然一转身,招手叫乔斯跟着,冲出了房间。
“乔斯。”她无助地说着。
尼尔站起身,朝乔斯点点头。乔斯再度行一个礼,然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床前坐下,仍然满脑子都是麦格的影子,他现在说话的口气、他看起来的样子。“乔斯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冷?”
他抬起脚放在床上。“你让他前功尽弃了。”
她转头看他。
他躺下去,扬起一边眉毛打量她。今晚在宴席上,他看起来比国王身边的其他贵族都英俊,也更危险。她想着,也许他知道国王周遭有谁是叛徒,秘密送金子给卡沃德。也许他知道她做的事。
她转回头,明白自己再担心这件事是自找苦吃。就连她的儿子看起来也很崇拜他。老天,为什么不会呢?毕竟,麦格也是他的儿子!
艾琳茫然坐在床上,想着不管自己怎么奋斗,她这一生还是就这样完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属于她,她的儿子、家宅,甚至金铺的工作室。任何神又一定会告诉她说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不肯接受上天的旨意。
可是她还是不想做朱尼尔的妻子,她满心怨恨地想着。由这几天所见,她非常不喜欢国王的朝廷,不喜欢那些王公贵族说闲话谄媚逢迎的样子。整个世界好像都围着亨利转,而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任何人。
她不想过那种生活。
老天,她不愿意想是否那种生活已经开始了!她是否再也不能回复从前平静的城市生活?再也不能和那些同业一起生活?跟麦格、欧蒙、汤姆住在那比莫莱城堡好几百倍的房子里?
“你在做什么?”尼尔说道。“把蜡烛弄灭上床来。”
她起身在房里找着灭蜡烛的盖子。城堡里有一堆仆人,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找不到。这里本来就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而是给军队驻守用的。她说道;“国王怎么跟你说鹿的事?”
她当时距离太远,看不清烤鹿掉下去以后发生的事,可是他却在那里帮忙。她终于找到蜡烛盖子了,开始用手剥掉上面的蜡。
他说:“国王给你的管家一笔赏钱。当然亨利是喝醉了,可是这整件事让他龙心大悦。还要感谢老天,你厨房的那些人没有把那一堆东西掉到王后的背上。”他打了一个呵欠。“如果伊丽娜聪明一点的话,就该把那些唱歌的家伙赶走。从前就惹过麻烦。”
“嗯,我也听说了。”她把蜡烛弄熄,然后舌忝舌忝手指再捏一下烛芯以免冒烟。“雷西告诉我很多事情。”她拿着最后一根蜡烛走到床边,然后把它放在桌上。“他很喜欢讲闲话。他说王后最大的弱点就是习惯让别人崇拜她。”
他枕着手臂看她。“她习惯了有钱有美貌的日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微转身避开他一点,因为她知道他想要和她办事。她说:“我想她是希望亨利王爱她,就跟法国国王一样。”
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把她拉到床上坐下。“亨利自己有爱她的方式。她把他想要的都给了他——半个法国、大笔财富,还有两个孩子,那是法王路易不能给她的。”
“那不一样。”她任他把她拉到怀里,他把她拉到他身上,掀起她的睡衣,模着她的臀部和大腿。他的大手盖住她的捏了一下。
“而且她很漂亮,”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地说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更漂亮。”他对她说道。
她抬头瞪着他。
“到我这里来。”他把她的头拉下。
她申吟一声,放弃了抗拒,大腿滑到他的腿间。
他用手指玩弄她的头发。“要这样才能使你快乐吗?”他在她的唇边低声说道。“让孩子跟在你身边?”
热情的魔力消失了。她想要挣月兑他。
他皱起眉头紧紧抓住她。“那天晚上我想要告诉你——我腿伤那天。我要说,如果我死了,乔斯会把孩子带回来给你。”
她不相信他。
“他妈的!”他抓住她的手臂。“我答应会让孩子回到你身边,国王跟这事没有关系。”他摇着她。“我要你对我表示感谢。”
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想她是相信他了,相信他会告诉乔斯说他若死了就把麦格带回来。
她用双手把头发撩到后面,然后俯视着他。她拱起背,缓缓放低身子,骑在他的那个部位上。
……
艾琳突然哭了出来,趴在他的身上哭个不停。
他喘着气,一面抚摩她的湿发。“嘘,没事了。老天,你为什么要哭?孩子现在回来了呀!”
她用手背擦擦嘴,但是脸仍然贴着他起伏的胸口。她不想移开,她底下他的身体又温暖又强壮。
她不想离开他。她想找一个理由这样贴在他身上。
“艾琳。”他在她耳边轻唤着。“你什么时候会告诉我你有了?”
索桥整夜都是放下来的,好方便参加宴会的人进出城堡和营地。华特骑上通往城里的路,太阳已经出现在树梢雾蒙蒙的天空上。缺乏睡眠使得他眼睛发痛,可是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在草地上,已经有几个仆役起来生火准备做早餐。国王驻在沿路的守卫看见华特经过,都向他行礼。
在入城之处他放慢了马速。大清早已经有人在外面活动了:运菜到市场的人、提灯巡城的人。面包店也打开门,让刚出炉的面包香味传出来,诱得人直流口水。
他们看着华特骑马走过。他们都认识他,知道他是爵爷手下年轻英俊的队长。面包店老板和守城的人向他打招呼。
他也举手招呼。他想他们知道他要去哪里。已经有很多人都见过他找各种机会跑到金匠门口那条街上逗留。
连他的马也都知道怎么走了。他们经过教堂和羊毛商的库房。然后那匹马知道目的地已到,自动停了下来。
这栋大宅院四周都是高墙,可是由街上仍可以看见楼上的房间。仆人的房间窗帘都是拉下来的,可是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华特看见有一根蜡烛在移动,影子投射在墙上。
她们从日出工作到日落,他想着,不是工作就是祈祷。然而这两个比京女人似乎很快乐。她们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有说有笑的。跟别人在一起时就不同了,那时就总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简短地打着招呼。
有人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倒出一盆水。华特搜寻着里面的人脸。老天,是白丝!她刚洗完脸,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可以看见她年轻的。她没有把头发梳起来,而是任它像月光一样披散在肩上。他看见她举起手臂,开始梳头。
他坐在马上,出神地望着窗口。天色亮了一点,已经亮得足以让人看见有人骑着马在门外头。
她打着呵欠往外头看一眼,然后看见了他。他看见她吃了一惊。她的目光犹豫了那么一下。可是那惊鸿一瞥,那讶异的眼神,已经深深映人了华特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