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我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死阿斗仔,还在卖关子!我在心里暗骂。
“中国人?”张柏宇倒有心情和他玩猜谜。
“我猜也是!不过连朴总裁自己也不清楚他的身世,所以答案是不知道。”麦可耸耸肩,说了个等同废话的答案。
令堂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个死老外,害我“长笛气质美少女”差点破功。
“为什么?”张柏宇还是很有耐心地问。
“这就是我感到怪异之处。听说当年,朴总裁是因为发生了车祸,失去了记忆,而救了他一命的正是刚遭逢丧失爱子打击的朴氏夫妻。朴老先生知道他丧失了记忆,无处可去之下,又见他与死去的爱子相像,便认他作义子,将他带回了加拿大。”麦可一口气说完整件事,便停了下来看着我们。
我的心里有股奇妙的感觉,说不出的莫名兴奋和期盼。或许……或许当年无忌他没有死!他被救了,可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办法回来找我们。
我看向张柏宇,感到他也和我一样激动。如果无忌没有死,那么我们就能再见到他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张柏宇小心地求证,但话音有些颤抖,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大约是七年前吧,正确的时间和地点都有待查证,毕竟知道整件事的人只有朴老先生夫妻和总裁自己。但是总裁失忆了,对于当年的事已无印象;而朴老先生也在去年过世。这件事之所以会曝光,是因为老夫人在上个月临死前,不忍见总裁身世未明,而说了出来的。总裁在知道自己的身世隐藏了谜团后,便开始着手调查。”麦可的话为我们燃起了更大的希望。
七年前……时间是吻合的,但整件事还是一团谜雾;因为当年发生车祸时,车上确实是有具尸体,但因焦黑无法辨认,而张爸爸他们又因伤心过度,只匆匆办好了后续事宜,并未详加追查……如果,如果车上的人不是无忌呢?
可是根据警方的调查,当天无忌是独自驾车出游的,车上坐的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唉……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调查的结果如何?”张柏宇又问。
“调查仍在进行中。但因为事情发生有段时间了,美加地区的范围又很广大,如果要再扩及海外,那搜查的范围又更大了,所以结果还未水落石出。这也就是我请你们保密的原因。”麦可郑重地下了结论。
“那……你可以请朴总裁和我们见上一面吗?可以吗?”我向他拜托着。只要见到了他,我们就可以确认他是不是无忌了……
“我试试看……我会向总裁报告这件事,但最后的决定在总裁。”麦可没什么把握地说。
麦可离去后,我的心情仍是难掩激动,且开始在企盼着见到那人,脑海里盘旋不去的都是:他会不会是无忌。如果是,我该怎么办?在他已失忆的情况下,我要如何相认?如果他不是无忌,我的最后希望也告破灭,那被撩动的心情又该如何平复?
在患得患失、心神恍惚中,我必须登台演奏了。
张柏宇看出我的失常,上台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小琳,不管无忌是否还在人世,这次的舞台都是属于你们的,妳千万要保持镇定,好好地吹,我相信他在妳身边看着,一直都在,他会看到妳成功地表演。为妳也为他,加油,好吗?”
我像吃了颗定心丸,给他一抹微笑,在布幕缓缓拉开的瞬间,坚定地迎向那一片璀璨耀眼的光环之中。
演出十分完美圆满,尤其是我和张柏宇的“深情合奏”更是牵动台下听众的心房。不但他们如痴如醉,连我自己也彷佛长出了羽翼,随着乐音飞出殿堂之外,遨游于天地之间,久久不能自己。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来。我的目光在台下搜寻,找寻每一双可能是“他”的眼眸,可是我失望了--“他”终究没出现。
结束后,张爸爸提议去小酌一番,当作庆功,我不忍违拗,也衷心感谢他及一群为我奔波忙碌的工作伙伴,只好收起落寞的心情,强打精神和他们一起去。
从PUB出来,夜已深沉了。今晚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张,所以喝了不少。但我却是因为失望而刻意多喝了,想藉此消散心中的愁雾;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总之我的意识已逐渐模糊,但心上的郁结却仍未解除……
脚步踉跄、昏昏沉沉下,我任由张柏宇将我塞进车厢中,送回到了租赁的小屋楼下。
茫茫然下了车,他和我道别,要我别多想,赶紧上楼休息就走了。我目送着他离开,却不想回家。
今晚的月色很美,万点星空里,我找寻着牛郎、织女的位置。但迷蒙的双眼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它们。
踞坐在门前的矮阶上,我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为着那曾经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而哀戚,我将脸埋在双臂间,无法遏止地痛哭着,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我绝望悲凄的哭声回荡着……
“妳怎么了?为什么哭呢?”低沉的男声自我头顶上响起,那语音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我怔了一下,却不敢立刻抬头,暗自问着自己:是他吗?是他吗?
“妳还好吗?”他又问着,话里的温柔及关心显而易见。
是他!那是他!我猛然抬起头,望进那一双思念已久的深邃。
“……你……你……”我张口结舌,完全想不出该说什么。麦可说的不错,照片和“他”确实有些出入,“他”变得成熟了,更高大俊朗,头发蓄长了,五官更英挺出色,唯一不变的是眼睛。可是那眼里的一股茫然陌生夹杂着似曾相识的困惑教我的心蓦然下沉……
他忘了……他果然忘了我……算算,我们该有十年未见了吧?十年,可以改变许多事!包括我的外貌。
我也不再是当年清汤挂面的黄毛丫头了,我留起了飘逸的长发;清秀的五官随着年岁增长,竟蜕变得清丽亮眼起来,老爸总是逢人就说女大十八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加上原本就修长高挑的身段,我十足成了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古典美女”。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能很快在纽约举办个人演奏会的原因--美貌加上出色的笛艺,使我有如一颗初升的东方明珠。
“妳是裴小姐吧?对不起,我来不及去听妳的演奏,我才刚回到纽约……”他客气有礼地解释着。“我是朴龙玉,麦可向我提到妳的事。所以,我决定来见见妳。”
我点了点头,不想开口,只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多看他一会儿。
“……妳……妳没有问题要问吗?”他似乎有些困惑于我的表现。我太安静了。
我仍将目光停驻在他脸上,试图想象当年的无忌在过了十年之后,是否就会是他现在这个模样……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幽幽地开口:
“有,我有好多的疑问……可是现在,我只想听你说。”
“……好。”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我轻点了头,不置可否。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下地狱,我都不怕。
他朝街尾打了个手势,一辆加长型的黑头轿车缓缓驶近,技术一流地停在我们前面,驾驶迅速下了车打开车门等着我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