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和他抢妳的……我……我是个没资格喜欢人的人,妳……妳答应他吧!”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划了一道伤口,又痛又酸的情绪冒了出来,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我竭力忍住不让它掉下来……这一刻,我懂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但……
“这……这是你想看到的?”我颤着声音问他,再次作确认。他却掉过头去不再开口。“好!我会答应他,如你所愿答应他。”
我赌着气向他嘶喊,之后转身爬下了消防梯,冲进房里,扑倒在床上,蒙头大哭了一场。
棒天,我答应了张柏宇。从那天起,我像是刻意的,带着报复的和张柏宇出双入对,毫不避嫌。我要时时刻刻提醒张无忌,是他将我推向张柏宇的,是他先放弃了我,不是我背叛了他。而且,我也不再需要护卫了,因为心里的谜雾已经消散,留下的只是背上难看的刀疤和心口上那道仍在淌血的新伤。
第四章
张柏宇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以为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如此疼爱我了。
星期一到星期五早上,他会在站牌等我下车,然后我们一起走过林荫大道,来个森林浴加晨间谈心;他懂得很多,就像古人说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上课的时候,他会写个小纸条,折成一颗小星星的样子,趁老师不注意时塞给我。纸条的内容一律是--妳要想我哦。看过后,我会将纸条又折回原状,放进抽屉里我特地准备的一个玻璃罐中。听说有了一千颗有心人折的星星,可以向老天爷爷许一个愿望。
每天中午,他仍陪我练习,但不管我吹得好或不好,他都很有耐心地告诉我“妳吹得棒极了,我们再来一次”。有时候,我会任性、发发小脾气,他却总是温柔地看着我、宠溺地揉揉我的头,轻声地说“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吗”……
到了放学时间,他会陪我搭车,一路坐到我家那站,又陪我走过小巷回到公寓大门前,他才依依不舍对我说再见,然后我目送着他走出我的视线。他现在住的地方和我家相反方向,离学校也有一段距离,我去过一次,和他的人一样,干净、优雅。
有几次他送我回来时,我请他到家里坐一下,顺便吃晚餐,所以老妈对他印象也很好,只是怕我谈了小恋爱,就顾不了课业及考试了。这一点我请妈咪放心,因为开学一星期,我就知道张柏宇的程度好得没话说。
学校习惯在寒、暑假结束后,来个复习考,检测我们在放假期间有没有读书。本来按惯例,本班的第一名应该是吴逸帆,第二名是郑芳婷。但张柏宇以黑马之姿夺下榜首,而第二名是张无忌。为此吴逸帆和郑芳婷突然一改以往针锋相对、争分夺名的仇敌之势,来个“大和解”,将炮口一致对外,誓言要洗刷前耻,夺回第一。不过,这学期都快过完了,他们两人仍暂居三、四名,连张无忌都赢不过。
张柏宇知道我的成绩在悬崖边游荡,岌岌可危。所以自愿替我补习,星期六、日他会固定在下午到我家,我们再决定是去麦当劳念书还是留在我家。有了他的帮忙,我的成绩进步了,头脑也开窍不少。
小珍总是带着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望着我,私底下骂我拐跑了她们心目中的天神。像我这样长相平凡、身材普通、IQ未过百的次等女孩,怎么能配到长相英俊、身材高挑比例完美、智商一八。的优等男孩呢?
不要说她们怀疑,连我自己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张柏宇是我的男朋友。
“为什么是我?”有一次我问他。
“因为妳善良、可爱不做作。”他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我不敢相信。
“因为妳是『妳』,因为妳『裴琳』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因为妳曾经奋不顾身为无忌挡下一刀。”他终于说出真心话了。
原来他是为了张无忌,他为了感谢我对张无忌做的事,所以才对我那么好……
“所以你是为了替弟弟报恩,才对我好?”我的心里没有怨怼,反倒认为理所当然。
“不!或许一开始,我是存有这种想法,但和妳相处后,我知道妳是个好女孩,值得人珍惜的好女孩。我……我怕妳会先喜欢上无忌,所以才……”他急切地解释着。
原来张无忌说对了!他是怕我会喜欢上他的弟弟,所以借着那次机会,才先开口表白。可是,我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它早已做了选择,是我不能控制的。
我的心里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接受着张柏宇的温柔呵护,这让我对他有一份愧疚和心虚,我深深对他感到抱歉,却无力做些什么,更不敢在他对我如此情深意重后,又开口拒绝他。
自从我和张柏宇公开交往后,我和张无忌像两条并行线,不再有交集。早上他会刻意晚我一班车,中午也不再出现在音乐教室屋顶,下午放学更是避开我和张柏宇,不知到哪儿去晃荡,总是到了深夜才回家。白天上课时,我们之间只隔着三十公分不到的走道,却像隔着地球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般,我过不去,他也不过来。
夜里,我隔着十公分不到的墙壁,凝听他何时开门回房,猜测他此刻正在做些什么,是否也和我一样,隔着墙想着我在做什么。有的时候,我听到长笛凄凄如诉的乐音钻透了墙,飘进了我耳膜里,那带着悲切、思念和无可奈何的音符化成了一只只蝼蚁,啃囓着我心口上的伤痕,教它又痛又酸。
我不能理解在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将我推向张柏宇?为什么舍得将我让给他的哥哥?难道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如果是,可是那倾诉相思、情意绵绵的笛音又是为了谁吹?
我在这种既痛苦又矛盾的情绪中,对他的情感日渐加深,但恨意却也与日俱增。我恨他,我恨他的怯懦,让我对张柏宇陷入两难的地步;我不想伤害张柏宇,却也不能敞开心房,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因为我喜欢的人始终是他--张无忌。
在这样魂不守舍,心绪不宁的煎熬下,我准备迎接十五岁的生日到来。
十二月三十日这天,老妈照例吩咐我要早些回家,因为她会准备一桌丰盛的“好料”,好替我庆生;老爸也会挑一份大礼送我,陪我许愿吹蜡烛、吃蛋糕。
下了车,张柏宇早已在等我了,手上还捧着一束百合,配着满天星,是我的最爱。
“生日快乐!十六岁喽!可以做的坏事又多了一件喽!”他将花交给我,还挤眉弄眼地说了句怪话。
我接过花,说了声“谢谢”。
“什么事?”我的生日后两天是元旦,照道理要再加一岁,不过中国人老爱算什么“虚岁”、“实岁”的。如果算“虚岁”,我该是十七了。
“喝酒啊!在我们台南,十六岁的女生可以行成年礼,行过成年礼就是大人了,大人就可以喝酒了啊!”
他长篇大论的“歪理”引起我一阵失笑。
“原来你是台南人啊?”我很少问有关他的事。我们在一起,大部份都是他说我听,这和我跟张无忌的相处完全颠倒。想到张无忌,心里便一阵抽痛。我有多久没和他说话了呢?应该是五十九天又十八个小时四十五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