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若又发觉阿卡纳提不仅纯情、专情,连对土地的爱都那么专一,而且爱得那么诗情画意,有点月兑离现实。
“你为什么这么爱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未必是最完美的,但它在我眼中却是最美的,我在这儿长大的,看着像罗尼这样的小孩到处乞讨、偷窃,我心里很难过,劝过他们,补助他们,他们依然惯性用他们的生活方式,我觉得无能为力,只好骑马到这里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希望这片土地的人善良纯直,能正常的工作,生活得充裕,因为对它有希望,所以我喜欢这片土地。一个国度里,身为子民的对土地都不抱有希望,那国家又如何能屹立不摇?我的祖先、我的祖父,过去都是西班牙骁勇善战的骑士,我无法像他们一样对这片土地有贡献,但我坚守这片土地不走。”
黎芷若忽地发笑:“你这男人,有着坚毅执着,却又忧郁纯情,真如风评中所说的两分诗意,三分唐吉诃德,五分斗牛精神。你没有祖先的骑士斗志,却是骁勇善战的斗牛士,你应该自豪呀!”
“斗牛士的生涯总有一天要落幕的,落幕之后的我又能做什么?难道要像以前穷途末路的骑士一样做一个无业遊民?”
“所以你才先去体会一下乞丐的生活,哈,你得了现代人职业忧郁症啦,像我,才不那么悲观呢!我只有希望,不会找失望来填塞心灵,会做的就去做,不会的就学,让它们成为我生命、工作、兴趣的活泉,让自己过得快乐有希望,那些忧郁就一文不值,躲我躲得远远的。”
黎芷若的思维成熟了,自从她有升学与工作徬徨的经验后,她一直在学习,一直在成长,加上一段时间流浪寻母的生活考验,她的冷泉已变成热源了,人生不能靠冷漠过活,要凭热力去创造,才会有生存的空间。
阿卡纳提的马靠拢黎芷若的马,怀着希望牵着她的手吻了一下:
“我就知道,妳可以活络、填补我空虚的心灵。”
黎芷若又惊奇地发现,阿卡纳提有一种依赖母性的心情,这或许是他从小被母亲独力抚养长大的关系,但他的母亲没有一点柔性的光辉,只有父性的刚强,使得他斗牛的光米背后,有着另一种落寞惆怅的忧郁。
“你的父亲呢?”
“打我出生及懂事之后,我从没有父亲的印象,似乎我生来就没有父亲了,母亲也从不提起,我也就顺其意不去想不去问,就在母亲的保护、教育下长大。这件事让我比较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男人的对话,只有我的唯唯诺诺,直到遇见妳,我有一些改变。”
“哦,可怜的阿卡纳提……”
黎芷若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她敢抗拒父母命令恣意行事,父母多少还担待着。而阿卡纳提,比她大好几岁的男人竟不敢违逆母亲,看来,她要想办法改变他,让他成为真正的自己,她要将他心中的呐喊与叛逆的意识一一抽丝剥茧,这才是她要爱的男人。
叛逆不代表坏,但叛逆需要抒发伸展,心中的呐喊也不是由压抑就可制止不发生的事。
人的思维是复杂的,人的情绪也是复杂的,复杂不是压抑可以平衡的,也不是简单挥挥手假装潇洒可以解决的,它需要时间与胆量。
而黎芷若决定要用这两种来改造阿卡纳提。
“呀……”她挥着马鞭,让马冲出。
现在唯一能纾解阿卡纳提心中的压力就是快意驰骋,让人马奔速到淋漓尽致的境界。
他们在这片不是很绿野,但空旷自由的平原上尽情放肆地来回奔腾,仰天长啸,等到马儿跑累了,人也倦了,他们才牵着马漫步至小溪边,将马栓在树上,卸下汗臭味的衣裳泡在水里,光溜溜地并躺在溪水中,享受一下清凉的滋味,这时候的他们与自然的呼吸同步,聆听彼此的心跳,一股默默的情愫在他们心中扩散着。
当清凉穿沁他们身体,却冷却不了体内一种奇妙的火焰,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起来面对面喘息着。
奔放的情慾在黎芷若心中不断燃烧,阿卡纳提显现了迟疑,黎芷若不再做等待,只要她想做的就会去做,她走近他,主动吻去他的迟疑,用热火溶化他,而阿卡纳提内敛的热情一经她点燃就像火山爆发般的猛烈。
直到快冲破慾望河堤,阿卡纳提赶快停止,黎芷若不解,感觉那么自然,为什么要停止?
“Honey,我必须征求我母亲同意娶了妳,才能那么做,不然对不起妳。”
又是他母亲在他心中作怪,这个君子却又怯懦的男人,她生气地说:
“你不是说我是你梦中情人,为什么不敢?”
“Honey,我爱妳,但如果我要了妳,而我母亲却不同意,那不是辜负了妳,害了妳。”
“真亏你有这份心,你爱我,就该选择我,而不是选择你母亲。”
“我不是选择,我是尊重她,我希望妳们先和睦,以后我们才有美满。”
“爱我、要我和尊重你母亲是两回事,如果你凡事顺从你母亲,你永远找不到梦中情人。”
黎芷若气得瞪眼,抬起湿漉漉的衣裳也不拧吧就套上,跑上岸骑着马跑了。
***
骑马奔回穴居的黎芷若,一踏入洞穴,瞥见罗尼被一个陌生的中年中国男子架住,而阿卡纳提的母亲马汀娜则气势凌人地坐在大石块上。
“我正等着妳哩!”
马汀娜的话由那中国男子翻译,其实这句简单的话黎芷若听得懂。
“放开罗尼。”她用西班牙话命令。
马汀娜比个手势,中国男子放了罗尼,罗尼跑到黎芷若身旁受其保护。
“没想到妳有语言天分,一个多月不见,就能琅琅上口了”
其实黎芷若抓个大概,并未完全听得懂。
“说出妳今天的来意。”她故意用中文说道。
那男子翻译,马汀娜冷笑:
“妳是个聪明的女孩,打从第一次见面,妳就知道我反对妳和阿卡纳提,今天我特意在这等妳,妳应该更清楚我的意思。”
讲一连串,中国男子可忙了,他开始注意聆听翻译。
“马汀娜女士,妳的心态很不正常,厌恶妳儿子喜欢的女孩,而妳的年华一直老去,能守住妳儿子多久?”
那中国男子一听黎芷若骂马汀娜,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翻译。
“喂,一字不漏翻给她听。”黎芷若吆吼着。
马汀娜听了她气焰高张的话,铁青着脸,也不再保持优雅的风度,对吼起来。
“凡是和吉普赛男女有关的人,我都讨厌,包括妳这不识相的台湾女孩,妳滚回台湾去吧!”
黎芷若更恼火了:“告诉妳,我是半个吉普赛人,那个照片的女郎就是我妈,我是来寻母的。妳儿子已经爱上我,我也准备住进贵府。”她存心气马汀娜,有意与之为敌。
那男子传着译话,紧张的表情令一旁观战的罗尼频频窃笑。
马汀娜得知黎芷若的身分,火冒三丈,照片上的瓦达莉已经是她的仇人了,而仇人的女儿又和自己的儿子恋爱,这口气怎么能吞嚥?当年瓦达莉抢走了她的丈夫,遗下阿卡纳提,如今,瓦达莉的女儿又要来抢她的儿子,这种耻辱怎能再受?
她揪住黎芷若:“有其母就有其女,坏胚子永远生不出好子女,我警告妳,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坐以待毙,如果妳再纠缠我儿子,我会教妳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马汀娜的丽颜几乎扭曲了,足见她的恨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