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状,就这样快速消失于人群中。
我正要拔腿赶上他,却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转头过去看她,原来是那个清秀又可人的女子。
“嗨!”她对我招呼。“真巧在这里碰到。”
我看着她微笑的脸也对她招呼。
“我刚下飞机。”她穿着空中小姐的制服,上面的名牌印着她的名字——尉芬芳。“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的。我带了一些东西给重濂。”
重濂?我想了一下。“喔!”我微笑点点头,那是麦田的真名。
不对啊!她似乎不知道麦田结婚的事,我心里盘算要不要告诉她,好险麦田拔开人群正向我们走来。
他当然是满脸怒容地瞪着我,我刚用手肘推了他一下,他才恍然惊觉还有旁人存在。
芬芳小姐看到他显然很高兴。“我正要去找你。”
我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欲言而止:“我本来要通知你,我已经结婚了。”
我可以听到心碎的声音,那个女子仍努力维持她可人的表情,但还是脸部有点僵硬地说:“那恭喜你了。”
之后,是一片死寂。她转身离开,我突然对她有股莫名的同情,我伸出手想叫住她。
麦田却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扯回来。“你想干嘛?”
“我……”我被他扯着走。“我可以跟她解释啊!”
“解释什么?”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我就像玩偶一样被他扯得更紧。
“我们是假结婚啊!”我说。
“她母亲跟我母亲熟得很。”他凶恶地对我说。
天啊!为什么相亲的世界总是那么小?
“可是,她很喜欢你啊!”我一想到她落寞的表情,就忍不住说。
他放松了我手上的钳制,停下来凝视着我说:“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地盯着他问。
“都已经来不及了,你扯这么多干嘛?”他恶狠狠地将一切都怪罪在我头上,我只有无辜地跟在他后头快步走。
尽避我已经尽力用最短的时间妆扮,用最快的步伐跟着麦田上车,他仍频频抱怨我为什么停下来和别人聊天。
看着他手忙脚乱开车的紧张模样,我突然感到好笑起来,原来他也是害怕父亲的人。
不过,我终于知道他害怕父亲的理由了。因为才迟到十五分钟而已,他父亲就铁青着脸,以冷漠的眼神斜斜地瞪着他。
就连我也不寒而栗了起来。幸好,父亲出来打圆场,说什么我们小俩口新婚甜蜜蜜,难免会忘了时间的话,这才把气氛缓和起来。
宴会一开始,父亲满有大将之风当起主持人,先是宣布麦田父亲的诞辰,并祝上恭贺之意,之后才公布我和麦田的婚事。
我们—一向宾客敬酒,并接受他们的祝福,这过程最累人的,就是必须不断保持甜美的笑容,以及温婉的姿态一再地对他们点头,根本谁也不认识,却必须装得很熟的样子。
我真的饿昏了,对反覆的动作和已笑僵的脸,感到厌烦透了,眼睁睁盯着餐桌上的美食却一点也不能动。
好不容易大家的注意都转到麦田父亲的演说上,我才能喘口气,我偷偷拿了一块糕点,躲到玻璃窗外的阳台上,准备大快朵颐。
谁知道好死不死,一位宾客已先占据一角。于是,我又扮回典雅端庄的新娘,把那块西点递给他,我说:“你要不要尝尝看?”好像真的是为他准备的。
“谢谢!没想到你真的注意到我!”他以双手接过我的盘子,把它当作宝贝一样地说。
“啊?”我不能理解他夸大的言辞。
“刚刚你向我敬酒的时候,我真的是感到青天霹雳,对你一见钟情。”他以恶心的声音说出这段话。“但一想到你已结婚,我不免暗自神伤,没想到你却注意到我了。”
“什么?”真是活见鬼了,我也只不过拿一块蛋糕给他。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没什么印象,他为什么以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我?
我正想拉着裙摆拔腿离开,他却把手放在我赤果的肩上。
“你别害羞!”他如是说。
我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什么重大的刺激,想把他的手甩开时,他已经被另一个人用力地推开。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麦田,我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麦田像一支凶猛的猫,轻易地吓走那支神经质的老鼠。我正以为没事的时候,麦田却以更凶狠的眼神瞪着我。
我不理他,吃着又回到我手上的西点。他却粗暴地扣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为什么不能在我父母面前检点一点?”
“我?”我无辜地睨视着他。
“不要以为用那种眼神,我就会被你骗了。”他凶恶地抓紧我的手,教我想甩开也不能。
“我没有啊!”我被他残酷的眼神惊住了,极力想摆月兑他的箝制。“你放手好不好?”
“你没有诱惑他,他会大胆碰你的肩?”他以一种鄙夷的态度质问着我。
要是任何一个正常的新娘听到新郎这么生气,都会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善妒的丈夫,极力护行自己的新娘而忍不住斑兴起来呢!
然而,我不是正常的新娘,他也不是善妒的丈夫,他只不过又以为我是人格操守低劣的女子罢了!
我怒不可遏地想打他一巴掌,但是,我却以暧昧而清柔的声音对他说:“你知道的,我饥渴嘛!”我相信我看着他的眼睛,都快媚得溢出水来。
他残酷一笑,粗暴地拉近我,低下头凌虐我的双唇,我无法相信,睁大眼睛呆望着他,感觉他不断肆虐、凶恶的压力,我极力推开他却不成,我狠狠地咬了他下唇一口。
他因为疼痛,迅速放开了我,以错愕的表情模他的伤口,而我则冷冷地道:“但对象永远不会是你。”
我一走回会场就被他母亲拦住,她说大家都等我们开舞。
他依他母亲的指示,拉着我跳起舞来,我们两人都为了刚发生的事板着脸,彼此疏离而死板地移动着。
后来,我发觉四面八方不断地向我们投以疑惑和关爱的眼神,我先屈服了。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以甜蜜笑容对他。
他似乎以更厌毒的眼神瞪着我。
我笑眯眯地对他说;“你不是得了最佳金马奖吗?尽责一点。”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听表面上的意思,应该属于怨毒的,但他却以温柔而又充满爱意的眼眸笑着对我说。
而我也以更妩媚娇女敕的声音回答他:“我也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
我们轻轻地舞着,在场的诸位大概都以为我们俩是沉浸在爱河里的新人呢!
宴会的隔天,父亲搭着南下火车回去,我站在月台看着他离去时孤独的背影,才终于对这次荒谬的决定感到欣慰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像挣月兑铁笼的小鸟一样自在。
我把我所拥有的东西悉数搬至客房。
它有一张和墙一样大的落地窗,有一个种满花草的阳台;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和一张像人一样长的木质书桌。
币上马格利特的《风声》和风铃,坐在地毯上发呆的感觉,和以前住的屋子没有什么不同。
最棒的是,麦田似乎仍旧为那天宴会的事生气,否则就是工作太过忙碌,因为他早出晚归,虽称作妻子的我也难见上他一面。
真的和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禁快乐得想挂上一面象征自由的蓝旗。
参加宴会已知道我们婚事的亲友每天送来令人意想不到的贺礼,真令我目不暇给。
一大束满天星和九十九朵玫瑰花束,是他依然浪漫的小阿姨送来的贺礼,她希望我们的婚姻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