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太后老佛爷般下着指令:“康霆,去扶着雁伦,可以走了。”
强忍着满月复的委屈和不爽,康霆一面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跟这两个女人一道吃饭,一面认命的回过头去找孟雁伦。
等……等等,雁伦人呢?
康霆脸色惨白,“雁……雁伦不见了!”
小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交谈,鸦雀无声。
经理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忍无可忍地道:“这位先生,你已经严重的危害到顾客们享受清静的权利--”
“天啊!雁伦不见了!”玫琳放声尖叫。
“这位小姐……”
“怎么办?她喝醉酒,根本就意识不清,会上哪儿去呢?”康霆猛抓头发,简直要疯了。
“会……会不会跑去吐了?我去洗手间找找看!”玫琳全乱了方寸。
“那我也去门口找找看。”他也冷静不到哪去。
两分钟后,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两人又碰头了。
“你……你那边怎样?”
“你不会看啊!如果有我早把她拉出来了。”玫琳火大的开骂。
“拜托!先生、小姐,请你们两位--”
“这都是你的错!没事干嘛跟我抢着付帐?”平时要是这样他会感激涕零!
玫琳不甘示弱的反击;“你还不是也推卸责任?五十步笑百步!”
“李玫琳--”脾气再好的康霆也被惹毛了。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经理叫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服务生,指着玫琳与康霆,气得发狂地吼:“把他们两个给我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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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玫琳与康霆找得天翻地覆的同时,“肇事者”孟雁伦已茫茫然的到街上游荡去了。
她提着鞋子,将皮包甩在肩上,醉眼迷蒙、颠颠倒倒的走着,三不五时还撞到停在路旁的机车、电线杆什么的,然后冒出一声如小女孩娇嗔般的咒骂。
欧怀少被那个连路都走不好,形同醉汉的危险分子给吸引住。
他有趣的定睛看去,意外地发现那个“醉汉”是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子,约莫二十岁左右,有一张相当宜人的清水脸蛋。
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在凌晨时分还在街头游荡?难道她不知道台湾的治安糟糕到什么程度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欧怀少就这么跟在她后头。
他才刚跟着她走了一步,她就停下来了。
欧怀少还以为她是察觉了他的跟踪,为了避免被当成登徒子,他正打算走开,她却突然发出足以吵死沿路住家的噪音--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伤悲……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姊妹们跳出来,甜言蜜语也要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欧怀少讶异的挑眉,感到有些好笑。
她唱得浑然忘我,并且随着歌曲时而望望月亮,时而比手划脚跳来跳去,活像在带动唱。但那并不包括她那五音不全的嗓音!老天,她真是个音痴!他从来没听过有女孩子唱歌比她更难听的。随着被她歌声摧残过的地方,他听见窗户猛地被打开的声音,并夹杂着霹雳狂吼--
“三更半夜的,谁在那里鸡猫子鬼叫!?吵死人了!”
鸡猫子鬼叫?欧怀少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然后紧接着是婴孩被吓醒的哭声。
“天寿哦!歹失德哦!囝仔好不容易才困去……”
“再鬼叫鬼叫我就报警!”
欧怀少几乎失笑。
哦,这个女孩子才花了短短三分钟就变成全民公敌,看来威尔史密斯也得甘拜下风。
不过她好像完全没听见,根本不顾民怨沸腾,又开始唱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印第安,四个、五个、六个印第安……”
“匡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方向飞过来,怀少忙将雁伦拉到一边,等到东西落地后才发现是一只铝罐。她的歌声已经成功的激怒了这个社区的居民,如果她再唱下去,搞不好下一个飞出来的就是锅碗瓢盆或是锅铲菜刀一类的东西。
不过孟雁伦却没有这样的自觉,她张开嘴还想再唱,为了两人性命着想的欧怀少赶紧摀住她的小嘴,拉着她尽速离开住宅区。
原以为她会反抗,但是没有。她像一只顺从的小绵羊,乖乖的任他拉着走。
怀少拉着她到一座小鲍园去,自掏腰包的到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喝下去,你会好一点。”
她抬头看看他,但是她醉眼惺忪,而且有好几个影像交错重叠着,使她无法完全看清楚,伸手抓了两三次,终於把那瓶矿泉水握在手中。
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今天幸好碰到了他,要是碰上强暴犯或是心术不正的坏人,她的贞洁与小命可就堪忧了。
她喝了一口甘冽的矿泉水,露出像孩子般的笑容。她看着他,嫣红的唇儿一开一阖,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侧耳倾身,想听清楚她的话。
“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点点头,乖乖的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唱道:“乎乾啦!乎--乾--啦!杯底无通饲金鱼--”
震耳欲聋、五音不全的歌声轰得他耳膜发麻,嗡嗡作响。天!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吧?
大声的吼叫完之后,孟雁伦像是满足了;她喝够了水,想把瓶盖盖起来,但她却始终对不准瓶口。
怀少叹了一口气,接过瓶子:“我来。”
听见他的声音,她露出近似於惊吓的表情。
“你……你是男的吗?”
“是,我是男的。”
难道喝醉酒的人都是这么迟钝的吗?
她自作主张的和他握了握手,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孟雁伦,今年二十三岁,我住在南京东路一段十八巷三号十楼,家里有五个人,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她的歌喉虽然差得无可比拟,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悦耳,清清脆脆的,像银钤。
上帝造人还真是神奇啊!欧怀少不禁感叹道。
“我还知道你有两个兄弟或是姊妹对不对?”
“对啊!咦?你怎么知道?你好聪明!”她粲然微笑。
怀少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因为我跟玫琳说过今天不醉不归!我还没醉啊,怎么能回去……”她突然挽住他的臂弯,又开始唱道:“啊……我无醉我无醉无醉,请你不免同情我--”
怀少再度摀住她的小嘴。
这样还叫作没醉?真服了她了!
“请你不要再唱了好吗?你的歌声真是震惊四座,如雷贯耳。”他礼貌地表一不。
“呵呵……”她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还以为对方在夸赞她。“谢谢你的赞美,周先生……”
“孟小姐,我不姓周。”
“啊,难道我听错了?”她歉然地道。
“没有,我还没自我介绍。”他微笑地道:“我姓欧,欧怀少。”
她醉态可掬地笑了一笑,“虽然我常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可是欧先生,你真是好人,连名字都好听。”
“难道你失恋了吗?”
她突然敛去了笑意,好一会儿才又展露微笑,不过那笑容却十分僵硬。
“那、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吧?在这个世界上天天都有人失恋,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想要装作不在意,却越说越沮丧,“反正……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