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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了戒指 第8页

作者:靳絜

他又停下,翻了下白眼,吁了口气。

“我走的什么霉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你的共谋。照她说的,我还是‘非法’的那个,因为只想跟你谈恋爱,不想结婚。”她啼笑皆非。

“你抱怨什么?该大喊冤枉的人是我!”他又愤慨起来。

“‘我跟你好了很久’?哼,我老母说,真的假不了,想假也假不久;说我喝醉之后求婚的对象才是我真正爱的人,因为人在醉倒的时候会忘记‘阴谋’,会真情流露!何旭敏,天知道我跟你‘好了多久’!天知道我总共只有两次企图模一下你手背的纪录,还被你恐吓过要告我性骚扰!”

“现在再提这些事已经没意义了,你还是先让我知道,你妈为什么指名要我去探视她?如果这是糊涂求婚记的余波,那就恕我不能再趟这浑水,我不能去看她。”

“我敢打赌,她要你去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骂我。”

“你活该!”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提醒!”

尽避他又换上怒颜,但她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他老母的这类责骂其实只有很低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其实很怕老母难过,几乎事事都依她,除了结婚这一桩;但即便不想结婚,还是不敢对老母明说,还是得想尽办法安抚她。这使她对儿子成家一事,虽是年年没把握,倒也天天有希望。

他事母至孝,虽然常在背后骂她。

“其实我也猜得出来你妈要我去的目的。她一定又想在我身上下功夫,要我推翻求婚只是玩笑的说法;她已经认定那不是玩笑。”

“用她那个超低能的脑袋认定出来的。哼,愈老愈赖皮!还好那晚我是向你求婚,我要是在酒廊里喝醉,向个公主求婚的话,她敢这样认定吗?”

这话教她来气。

“如果依你的品味等级来看,发生那种情形的可能性其实比较高。如果真的发生了,根本不用你妈认定,戒指给了谁,谁就是你老婆。”

“妈的,你说够了没?我知道你不屑我,但我也没真当你是梦中情人耶,拜托你去看我老母,是不想害她不高兴。你都还没答应帮我忙呢,就又挖苦讽刺了我一顿。去不去,一句话——去,我谢谢你,不去,拉倒!”

“本来我是愿意帮你这个忙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她又抬眼看墙上的钟。

“不准看钟!我讲过了!”

“那我看自己的‘大概表’总可以吧?”她低头看左手腕上那个只有三根针的表面。看完又站起身,将手抬高到他眼前:“你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再过十分钟我就可以下班了?一个数字都没有,我怕自己一时心急,看走眼了。”

“妈的!”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推开她的手。“好,你了不起!我现在就求你,何旭敏,我求你答应我,等会儿下了班就跟我一起去看我老母!”

“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以恐吓的语调要求别人救你的命。”

“你——”

互瞪片刻之后,他缓和了脸上的线条,不再出声,眼底又是那种害怕老母责骂的无措。

“好吧,我答应你,只附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Joe’跟我们一道去。我猜你妈一定会以为他是我男朋友,相信以后你就可以不必再求我去看她了。”

他好半晌没回答,眼底是她难得见到的严肃。

她拿起话筒:“答应吗?答应了我就打电话给Joe,求他陪我去。”

“你不用求他!我也收回对你的请求,你随时可以下班。”

语毕他就走出办公室。

“何钊今天给了我电话,要我跟贵公司一位叫高毓君的小姐联络,约时间谈上电视的有关事宜。”

“听说了。她是流行服饰部门的采购主任,外型亮丽出众,对服饰极有品味,口才也好。何钊要她上电视,为公司形象代言跑第一棒,一点也不令我意外。”

“我最属意的第一棒人选还是何钊本人,可惜没能说服成功。”

“他有自知之明。”

虽是自家的饭后闲聊,何旭敏的意兴阑珊看在赵子扬眼里,却有些不寻常。

“你已经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舅觉得很奇怪,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耸肩代答,没想说麻烦从来没离开过她。

“很反常喔,平常你跟我讲话时总是眉飞色舞,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被你形容成每日头条,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可能是‘Mondablue’吧。”

他在此时移位到她身旁来,伸臂拢了下她的肩。“你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

“你跟我谈。”

他朗声笑。“别告诉舅说没有男生追你,你呀,一定是眼光太高了。舅没冤枉你吧?”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眼光太高’。如果要求男朋友要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也算眼光太高的话,那我的眼光是太高了。”

“条件是不苛刻。外表呢?有要求吗?”

“外表?过得去就好。”

“怎样算过得去?”

“像舅这样就叫过得去。”

他又一次大笑。“宝贝,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跟舅开玩笑的啦,你如果叫过得去,那我们公司里的男生不是每个都叫过不去了吗?”

“别人我是不清楚不过何钊绝对不叫‘过不去’。”

一提起何钊,她又显不悦。

“他才该叫‘过不去’哩,成天跟我过不去,跟任何人都过不去!”

“怎么啦?原来你的闷闷不乐跟他有关。”他变得担心,也想起自己的疑问,“旭敏,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我总觉得,自从我们刻意对他隐瞒彼此的亲属关系,却不巧地被他误以为我在追你之后,他几次跟我通电话的口气都不是很客气。他——”他小心翼翼地停下,期待她愿意主动吐露点什么。

她先是看看他,后来便改变坐姿,不再靠着椅背,两手肘支在膝盖上,两眼盯着自己十指交握的手,还是保持沉默。

通常这种姿态意谓着她正在思考,于是他静不作声。

“舅,”她终于开口了。“我有点想辞职不干了。”

“哦?什么原因?”

“说不上来。”她又沉吟片刻。“自从何钊闹出求婚的笑话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不融洽,现在我工作做得一点也不愉快。他说话、处事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是我却无法像从前一样那么能够接受。”

她停下,看了什么也不问的舅舅一眼,自愿往下剖析:

“也许是因为我在无意间发现了,他也可以有温柔的眼神,可以有浪漫的口吻吧。”她脑海中浮现了何钊向自己求婚的一幕——

他突然拉住她,接着拔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由分说地就将之套上她的手指;举止疯狂得令人错愕,在他抱住她之前,她捕捉到他眼底的温柔,身边随后便响起他低低的,只有她能听见的浪漫嗓音——你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为什么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男人呢?”她自言自语般问着,揪结的眉头透出为何钊惋惜的意味。“他把自己浪费了。”

外甥女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颇值得玩味。赵子扬思索片晌后,试探地问:“如果何钊是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的男人,你也许不介意跟他谈个恋爱?”

她先一愣,然后耸耸肩,整个人又靠回椅背上,恢复了正常口吻:

“他在工作上是成熟稳重的,在他老母面前是温柔体贴的,跟每一个女朋友独处时是用情专一的。”她冲舅舅嘻嘻一笑之后,用无比严肃,又隐约藏着委屈的语气说:“他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却从不过问我的私事;我替他卖命工作了两年,他也只知道我是个独生女,是个生活愉快得教他嫉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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