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祁洛勋怎么不讲了?
“看情形我不告诉你实话是不行了。”祁洛勋说话了。“本来我是不能讲她坏话的,因为她是我阿姨。”
冯君平笑了笑。
“刚开始我跟她生活的时候,我是很讨厌她的。真的,我想没人会喜欢像她那种成天跟人唱反调的小表!”祁洛勋停了停。“她那时候只有十五岁。”
我没听见冯君平说话。
“你知道吗?我要不是心脏够强,早被她气得上西天了。大小状况不断就不提了,我生活中所有出现可能跟我有交集的女孩、女人,全被她用各种方法赶跑了。”他长叹一声。“你知道,我对女孩子的要求不高,只要五官端正,人格没重大缺陷,乖乖、柔柔的,不碎嘴、不生事也就够了。我本来想,如果有合适对象,我会从一而终的;可是我到现在还保有单身身份,她的破坏功力你可想而知。”
“那么惨啊?”冯君平沉吟许久。“我还以为你没早点让我知道你有这么个亲戚,是想暗杠什么。”
“我早点让你知道的话,你不早笑死啦!”他冷哼。“如今她算比较正常了,让你见见倒无所谓;不过,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是这样吗?”我猜冯君平正模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该踹门而入吗?那不正印证了祁洛勋的话?
气死我了!
“哪天你有空上我家,我拿她的相簿给你看,看了你就会相信我的话。前阵子我心血来潮,翻了翻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告诉你,没一张正经的,连大头照看来都贼得要命!你知道吗?我觉得她比我更天才——另类天才!”
我无法再听下去了。回房后我拨了通电话到他们房里,冯君平接的。我跟他说我要过去问他们一点事。
“你手里拿着什么?”
冯君平替我开门,祁洛勋则气定神闲地坐在小沙发上。
“笔记本。”我在他旁边坐下。“请问,你们知不知道夜市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乱成那样,我要做笔记。”
“维族人拿刀追杀汉人。”祁洛勋一言蔽之。
“其实,这种情况本地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你砍我、我砍你的事经常发生。我们是外地人才不了解状况。”冯君平讲得比较清楚。
他坐在床沿,用审视的眼神看我……我猜他想看看我像不像祁洛勋形容得那么贼头贼脑。爱看就让他看!我低头写笔记。
“写什么?”祁洛勋凑近我,两眼直盯着我的本子。
“我的字典里也许没有‘气质’、‘乖巧’、‘柔顺’等等等等,但是有‘尊严’两个字。”
我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写:“你为什么要在同学面前、我的背后说那些难听的话?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我还是有受伤的感觉。”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复杂,我判断不出什么意思,但肯定有愧疚这样东西。“我虽然跟你作对了许多年,可是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很棒的男人。你刚才做的事已经破坏了我对你的感觉。”
我停笔看他,他正等着下文。
“我现在觉得你很小器。”
我合上笔记簿,站了起来。
“写好啦?可以借我看一眼吗?”冯君平问我。
“我整理过后再给你看吧!”
我边回答边朝房门走,祁洛勋推我出来。“我送她回房。”
“你放心,我不会真的拿笔记本给冯君平看,我会藏拙的。就算要给他看,我也会先把刚才那段删掉。”
我真没用!他都对我不仁了,我何必对他有义。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嘛,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心中有股豁然开朗的感觉。“我偶尔也会反问,自己到底是哪种人,表面上这样,骨子里那样吗?谁晓得呢?”我对他笑笑。“我刚才又偷听你讲话了,对不起!”
“没关系!”他浅笑。
“你想向我解释?不会吧!我记得上回我建议你去跟同学解释你并不是个傲慢的人,你说没必要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他的口气依然急切。
“小器吗?”
“唉——”他摇头。“也许有一点小器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那就别解释了!”我发觉自己的口气很体贴。“你原谅我偷听你讲话,我也原谅你随便翻我的相本。”
“其实你一点也不贼头贼脑。”他尴尬不已。
“好吧,那就猪头猪脑好了。”
“简瑗,你别这么说好不好?”他双手扶着我的肩。“我道歉,刚才我的确说得太过份了。”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不习惯看见这样的他。“我膝盖破皮,想早点休息。”“破皮?”他一惊,放开我的肩就弯腰掀我的裤管。“你不是说没事吗?什么啊!破那么大一块还说没事?”
“我已经擦药了,不然还能怎样?”我请他平身。“别那么大惊小敝的,你阿姨我没那么娇贵。”
“那——那你休息吧!”
“晚安。”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我活着从新疆回来后又过了一个月。
我姊姊、姊夫和外甥女回台湾度假,于是我向丫丫告假,暂时搬回祁家住。“我不要阿姨抱,要大哥哥抱!”蓓蓓急着挣月兑我怀抱,害我很没面子。“哪,换你抱吧!”我把蓓蓓交到祁洛勋手中,在心里骂他大小通吃。
“来,大哥哥亲一个。嗯——”啵的一声,他在蓓蓓的女敕颊上用力一亲。“换蓓蓓亲大哥哥一下。”
我外甥女很大方,立刻还他重重一吻,惹得全家人笑呵呵。
“蜀虹,我怎么觉得蓓蓓愈长愈像简瑗了呢?”我姊夫问他老婆。
“是呀!蓓蓓跟简瑗都长得像我妈。”
老姊开始询问祁洛勋有关我的行为表现,我让他们慢慢聊,自个先溜回房。回来其实满无聊的,我决定上网找美眉。
聊得如火如荼之际,祁洛勋敲我的门。我请他自己开门进来,连头都没回。“你在干嘛?”他在我身旁站了好一会才说。
“看不出来啊?”
我正在网上讲一句满下流的话。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份是“绝代情圣”。“你小心点!”他拉了把椅子坐下。“美国最近有个个案,你要不要听听?”“说吧!”我将椅子转了九十度面向他。
“一个高中女生匿名上网与人聊天,对方根据她的聊天内容找出她的学校、班级和姓名。有一天,警察上她家找她家长。”
“跟警察有什么关系?上网聊天又不是坏事。”
我应该享有言论自由吧?说点不入流的话还不至于得坐牢吧?
“长期跟她聊天的就是这位警察。”他很权威地看着我,一副监护人的姿态。“警察是去警告她家长,要多注意女儿的言行。这证明了即使你用匿名方式上网,有心人照样能拼凑出你的相关背景资料。要找到你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了解!”
他点点头,又说:“你姊刚才软软训了我一顿。”
“觉得很窝囊吧?”我笑他。“被一个才大自己几岁的女人训话。”
“她现在不说你不好,反倒怀疑是我不好,所以你才不肯回祁家住。”
“那我明天下了班就不马上回来,在外头混晚一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还能干一票不大不小的坏事,供你在她面前参我一本。”
“说到哪去了!”他眸我。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他挥了下手。“算了,这不重要,反正他们住一阵子就回去了。”
“对嘛!他们一走,我们照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和我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