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必要的,我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跟我过一辈子。”
“如果你很坚持的话,那就听你的吧。”
时代果然不同。她觉得他有点迂腐,不过他的深情仍然教她感动。
“婚礼上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场面必然是很寒伧的,但总是经过正式的程序。”他描绘着属于他的幸福蓝图,十分执着。“小满,你介意吗?”
“不介意,”她知足地朝他甜甜一笑。“我又不是要嫁给场面,有什么可介意的?”
他拥紧了她,眼中散发着光采。“成亲之后,我们便隐姓埋名,在乡下种田,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日子。”
“嗯。怎么过都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他怀里她是如此幸福、满足,他们会一直相爱到老……因为有他,活在这个时代才有意义。
“卓大哥,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们失去彼此,我是说如果我先离开人世,或者你先,那么还活着的那个该如何自处?”
她的多愁善感又道中他的隐忧。
“小满,”他托住她的下颚,颤着声问:“若我先走了,你会怎么做?”
“随你走。”她温柔而坚定。“没有了你,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快乐。你呢?”
“跟你一样。”
先前的惆怅因他的誓言而消逝。
“卓大哥,这附近可有河?”
“你想如何?”
“想你陪我去放纸船。”
“傻瓜,天这么冷,河上早结薄冰了。你想冻坏自己,不怕我心疼?”他拉她起身。“我们回屋里去吧,瞧,你的手好冰。”
私订终身之后,她更加享受他的细心呵护。
———
朔风劲吹,草木瑟瑟,刺骨的冷瑟使人不寒而栗。
卓亦尘将满右昀整个身子护在自己怀里,胯下骏马在旷野中驰骋,转入地形复杂的荒原之后,他更紧地搂住她。路面变得颠簸,坐骑起伏幅度较大,为了护住她,他脚镫以上的腿胫连连擦过蔓草枯枝。
“前面是不是有幢建筑物?”她眯起眼睛远望,迎着扑面的寒气问他。
“我们今晚就在那儿落脚。”
不久,马儿的奔速逐渐缓了下来,终至停顿。卓亦尘抛镫下马之后也将她抱下。
“这是什么地方?”她慢慢朝建筑物走去。
“一幢荒废已久的建筑。”他先她进屋,在屋内扫视一番,只见蛛网垂结,屋脊略微坍陷,屋内一如它的外貌那样残旧破败。
“小满,”他回身牵起她的手。“天寒地冻的,恐怕我们得在这儿住一宿。”
“天色还早呀,我们为什么不再赶一段路?也许能找到间客栈落脚,这屋子看起来好晦气哦。”
“我也不想让你在这大冷天里待在这荒山破屋里挨寒受冻,”他面带愧色。“委屈一夜好吗?”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她笑着眨了下眼。“这屋后有一座土山,再过去就是一片白杨木林子,过了林子就是云龙镇,你的仇家就在那儿,你不想现在就惊动他们对吗?”
“你什么都知道。”他拍了拍她的面颊,到外头去牵马进屋。
———
夜里,他们就着火堆席地而坐。
“在想明天的事?”她见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忍不住伸手抚着他的面颊。
“嗯。”他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中。火光照着他一脸沧桑,眼前浮现家变那年惨绝人寰的一幕。
十岁那年,他遭遇家变。家乡闹饥荒,流寇横行,景况不差的卓家首遭觊觎,父母亲带着他逃到北城外一处破庙躲了起来,不料盗匪追了上来,父亲挡在外头,交出所有钱财之后,依然难逃一死,母亲情急中月兑下他的外衣,要他独自逃命去。
不忍丢下母亲,他冒着生命危险踅回破庙附近躲了起来。只看见母亲站在破庙后一口井旁边,将他的衣服包着一块大石头丢进井里,待匪徒闯至她身旁时,她告诉他们自己已将孩子推进井里,匪徒朝井中探看的同时,她投井自尽。
她保住自己的名节,也救了儿子一条命。
这帮流寇后来成立了骷髅帮,打家劫舍数年之后,禽兽穿起人衣,在云龙镇经营各种生意,做起商人来了。他们的大本营便是镇上最大的赌场,赌场的后台老板便是昔日流寇之首,也就是卓亦尘的仇人。
这以后他便过着孤苦无依、流离颠沛的生活,什么苦他都尝尽了。某种程度上说来,柴烈对他的确有再造之恩──虽然只是为了要利用他而已。二十岁那年,他发现了身受重伤的柴烈,好心送他就医。而柴烈有感自己已成瘫痪无用之人,需要有人代自己雪耻,无意间又发觉卓亦尘资质好,悟性高,索性主动提出教他刀法的建议。
柴烈不正式收他为徒,只要他答应替自己办事。卓亦尘当时尚不透彻人心险诈,爽快答应。然而在他学成了柴烈的幻形刀法之后,才发现自己答应替柴烈办的事都不是好事。他为习艺四年付出的代价竟是要自己违背天理,做了一件又一件昧着良心的事。
是了,他现在一身的武功,要报深仇绰绰有余,但也为此过了好几年行尸走肉的生活。
她知道他正陷入沉痛的回忆当中。报仇前夕,他必定会再想起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的心顿时又被强烈的自责笼罩。
“卓大哥,你恨我吗?”她轻声问道,眼中是深深的不忍。
他将目光自火堆移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恨我亲手编排了你惨痛的过去?”
“还去已经过去了。”他低沉着声道,柔柔地注视着她。“你也把自己编排进我的生命里了,不是吗?”
“这样可以弥补吗?”
“不,不是弥补,我不要你有这种想法。我只要你爱我,全心全意地爱我。”
“嗯。我会的。”
她舒展双臂,紧紧搂住他的颈项,毫不迟疑地把自己滚烫而湿润的双唇凑上他的,不停地吸吮、啜吻。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急迫。
他看见她眼底升起的火焰,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膨胀、在炙烧,于是他激情地回吻,吸收那温润唇上熊熊的热力。
“卓大哥,我想把自己交给你,你要吗?你要吗?”她的手颤颤地为他解月兑衣衫。
“不……”迷乱中他强迫自己抓住她的双手。“小满,不是现在。我要你,但不是现在。”
他及时阻止了一切。不看她的眉,不看她的眼,他拥抱着臂弯中的人儿,紧闭上双眼,逐渐沉淀那灼人的激情。
“急什么呢?小满,”他以取笑的方式来安抚她。“你知道明天我可以顺利手刃杀父弑母的仇人。等明天一过,我们随时可以成亲。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好,我急你不急是吗?”她佯怒,挣月兑他道:“那我今夜就不准你抱着我睡,以后也不准,永远都不准。”
她说罢便气呼呼地躺在干草堆上。
没理她的气话,他也随之躺在她身旁。
“睡吧。”他还是抱着她。
“讨厌。”闭上眼,她依然享受他的温暖。
———
天刚蒙蒙亮时,他们便启程到镇上找了家客栈栖身。
“小满,你就在这房里等我,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正午时分我便回来了。”出门前他交代着:“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明白,你放心吧。”她拉住他,踮脚在他颊上一吻。“我等你回来。”
“嗯。”捏了下她的脸颊,他迈着自信的步履离开。
第六章
满右昀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