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伊的代志。”
“对啦!”妈讪讪然对我一笑。
妈忠厚得可怜,我知道她想问我的不只是这些,碍于我不主动表态,她只有噤声。
“妈,你先去洗澡好了。”
“也好,我差不多该睡了。”
她洗澡,我打电话。
“嗨,是我。今天我妈住在我这,她洗澡很快,所以我不能讲太久,而且我随时会挂电话,先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的上司很可恶,他竟敢请我妈吃饭,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把我的生活搅乱也就罢了,现在还把我妈牵拖进来,情势变得更复杂了,希望我妈不要多心才好。他一直对我彬彬有礼,没有逾矩,所以我也不好对他太死相。不过再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他到底想怎么样嘛!我希望他和公主能赶快传出进一步的消息,那样的话,我就有理由拒绝他了。公主保密的功夫很好,我一直没听见什么马路花边新闻,不知道他们都在什么时间约会,他没来找我的时候大概就是跟公主在一起吧!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窝囊?我觉得自己窝囊透了。他菜做得还不错,可我也不是没饭吃呀!没有他的时候我也没饿昏过,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真是!被他牵着手的感觉是很好没错,不过,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可能更好、更自由。哎,我妈好像洗好澡了,拜拜。”
我妈果真从浴室出来了,电话在此刻响起。
“嗨,是我。”阴魂不散的高捷思。
“我要去洗澡了,拜拜。”我立刻挂断他。
“谁啊?哪按讲一句就把电话切掉?”妈狐疑地望着我。
看来我是欲盖弭彰、弄巧成拙了。
“没啦!我要去洗澡了。”我匆匆回房取出换洗衣服后躲进浴室。
洗好澡,头发才吹了半干,电话又响了。
“嗨,是我。洗好澡啦?”
“嗯。”
“要不要去散步?”
“我妈难得来一趟,我散什么步啊?很不孝耶。”
“那我去你家陪你们聊天。”
“不要啦!我妈已经睡了。”
“那正好,我们去散步,我现在往你家走,你下来吧!”他下达指示后挂了电话。
要不是怕吵醒我妈,我当场就会用三声尖叫来发泄我的怨气。
蹑手蹑脚出了门,我在巷口遇见他,忿忿甩掉他的手,我急步在街上乱窜,像只没头苍蝇。他紧跟着我,毫不费力。
“去哪里啊你?”
“不要你管。”
我一直走一直走。天气又闷又热,我手心发汗,胸口郁闷,在一处建造中的大楼旁我停了下来,双手抱头开始尖叫。
叫了五声之后,他从身后将我紧紧环抱。
“好了,好了,你不怕路人围观吗?”
将我扳过身,他依然抱着我不放。
我泉涌的泪淌在他的胸前,浸湿他的衣裳。
我恨他。
他的双手正在我背上来回轻抚着,唇贴着我的发际轻轻点着一下又一下。
“头发该剪了吧?还是想留长?”
“不要你管。”
我虽这么说,却没挣月兑他的怀抱,任他用手拭着我没来由的泪水,然后在我紧闭的眼皮上和亲吻一下。
“没有人像你这样散步的,你这是急行军。”
他又牵着我的手往回走,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可以平复我紊乱心绪的速度。
牵手走远路?我愿意跟他走多远?我又能跟他走多远?
“品嘉,我受不了了。”送我到家门口时,他对我说。
我从没看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此刻他看来也还算正常,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很压抑。
我怔了怔,他终于受不了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日子了是吗?
“我现在一定要吻你。”
看他两眼发红又真像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吻住我。
此刻的我,愿意贪爱炽然,任心去流浪,无所靠岸;愿意浮沉欲海,勇敢地向爱的彼端泅泳;愿意错估一切,即使被弃被叛也不会不甘……他的吻化我为一滩水,我全身虚软地贴着他。
“我不知道还可以忍受你多久?”他如是责备我,像骂一个无知的孩子。
双手不停揉捏着我的脸颊,他仿佛想杀了我但又下不了手,我对他也有这种感觉。
揉揉捏捏一阵,他决定用温柔的吻折磨我,我的唇被蹂躏了好久。
最后,他放了我的唇,前额依旧抵住我的。
“就进步这一点,可以接受吗?”他问。
“什么也别说,好不好?”我求他。
“我说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说。”
“对,就像这样,什么也不要说。”
保持原来的姿势,他将我抵向门,直到我的背脊紧贴着门板,无路可退。
“再吻一遍,可以吗?”他求我。
轻轻点首,我点下两行珠泪让他舌忝吻,绵绵的吻在我唇上画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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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位高、年纪长就是不一样,送我妈到火车站的一路上,他的言谈妙趣横生,逗得我妈开怀不止。还好,他只提工作上的趣事,不谈私事,他的、我的、我们的。
此外,他话多,我妈又拙于发问,因此没有发生令我窘困的状况。
进站前,我妈对他千谢万谢,对我则千叮万嘱。
终于,我和我妈莎哟哪啦了,如释重负。但她离去的背影依然勾起我心底那一丝凄凉的感觉。
“想去哪里?现在。”出了站,他问我,不忘立刻牵我的手。谢谢他刚才没有在我妈面前这么做。
“天气这么热,我还是回家吹冷气看电视好了。”
“上你家还是我家?”他一问,我立刻双手抱头想尖叫。“好好好,当我没问,那我们别回家,去吹吹风好了。”
“风从哪里来?”
“新竹有风,我们去新竹。”
“新竹?你是新竹人啊?”
“不是,我阿姨住新竹。”
他想带我去见他阿姨?这是什么意思?回报我让他见我妈吗?
“又在想什么啦?你好像有间歇性痴呆症。”
“去新竹干嘛?”我气白了脸问他。
“不是说了去吹风的吗?”
“去哪里吹?说具体地点。”
“先去城隍庙吃小吃,再去交大溜直排轮,然后吃自助冰,最后去我阿姨家吃晚饭。”
我还是很想抱头尖叫,碍于这是台北闹区,万头钻动,人来人往的,我不想被人当神经病看。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该这样限制我的行动吧?”
“我哪有限制你的行动?”
“怎么没有?去这里做这个,去那里做那个,都是你在说。”
“是你问我具体地点的呀!”
“我……”好!他厉害!斑捷思。
“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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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们没有去城隍庙吃小吃,他带我去了客家小陛吃午饭。临时起意的,他说上回出差来新竹,客户请他来过一次,觉得还不错。
他是个疯子,开着车满街找体育用品店,只为了买轮鞋。
“不溜不行吗?没有鞋就不要溜嘛!吧嘛花这种钱。”
“我家有一双轮鞋,可惜忘了带。不过,再买一双无妨。旧的那一双迟早会坏掉,我的脚应该不会再长了吧!所以不算浪费,你有轮鞋吗?”
“没有。”
“所以嘛!买一双放着没差,以后我们晚上就穿着轮鞋出来散步,有创意吧!”
他如果是疯子,我就是傻子。跟着他胡乱试穿,一人买了一双。不过,刷的是他的卡,他坚持要送给我,迫我欠下人情债,他不让我用金钱偿还。
交大图书馆前那片斜坡还满适合溜直排轮的。
“你本来就会溜了是吗?”
“嗯。”
“唉,我打错算盘了,本来以为可以教你的。”
我自认技巧不差,小时候我就会溜轮鞋,小学毕业时,爸爸送我一双四轮溜冰鞋,每个寒暑假我都会溜它个痛快。十五岁以后我不再溜了,爸爸送的那双溜冰鞋,现在收藏在老家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