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你早该想通了。”李世滢说着不由又想起文倩。
“怎么了?”徐稹柔声一问,他发现她若有所思。
“没什么。”她回过神来。“我想到文倩坟前去一趟。”
“明天我陪你去。”徐稹拍了下她的肩。
“嗯。”
“上个月我去看过文倩了。”费家齐看着他们夫妻俩,平静地陈述。
“你真有心,文倩地下有知一定很安慰的。”
———
镑式各样的人在超市里往来穿梭着。范姜明葳和费家齐推着购物车也在其间选焙日常用品和食物。
她望着那些笑脸迎人,分送食品给客人试吃的工读生,对他们被人拒绝了还是笑眯眯的敬业精神感到很佩服。
“你在看什么?”
“看那些工读生。”
“看中哪一个?”他以为她是基于职业本能又在人群中找寻目标。
范姜明葳听了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以为我的职业病又犯了吗?”
“不是吗?”
她摇头。“他们让我想起从前当工读生的日子。”
“哦?”
“我跟洁安学生时代打工卖过录音带。”
“好玩吗?”
“好玩。录音带没卖掉几套,玩倒是玩了不少。”她说着自己的糗事。“卖了一个暑假的录音带,结果只领到两千块钱。”
“满惨的。”
“就是啊,我跟洁安光是看电影吃饭就不只花了两千块。”
结了帐,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他家。
“你家好特别哪。”她一进门便发现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太多的家具,四面墙中有两面是齐天花板的书架,上头满是书籍,一扇落地窗几乎占了整整的另一面墙,剩下的一面有一排流理台,也就是厨房了。橡木地板上只有一张四方的原木矮桌,围着几个坐垫,别无长物。
费家齐把买回来的日用品往地板上一搁,生鲜食品一古脑儿地全放进冰箱里。
“一目了然是吗?”他看着她好奇地在屋里东张西望。“跟我一样简单。”
“你觉得自己简单吗?”
“难道你觉得我很复杂?”
她耸耸肩。“我觉得要了解你,恐怕不太容易。”
“别把我说得像什么稀有动物似的。”他没深究她的话。“有兴趣参观一下每个房间吗?”
“正有此意。”
他先带她到卧室门口,打开门让她扫瞄一眼便立刻又开上。
“看一眼就好了,很乱。”
她微微一笑,没有表示意见,然后随他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间是我的视厅室,可以看幻灯片、录影带、听音乐、看电视。”
又是几个坐垫加上一张矮桌,靠墙满柜子的有声书籍。
“你的精神食粮很丰富嘛,就算在这个房间里待上──天应该也不会无聊。”
“谁说的。”
“你也有无聊的时候吗?”
他但笑不语,突然牵起她的手进了另一个房间。
“我画画的地方。”他的声音明显地比刚才兴奋许多。
“这本来是主卧室的,对不对?”
“对,比较宽敞,所以用来当画室。”
“嗯。”她看着墙角叠放的、桌上堆积的,还有画架上未完成的,满室的画,不禁瞪大双眼,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好奇地想上前去欣赏那些画。“可以看看吗?你的画。”
“当然可以。”
置身在──堆画中令她雀跃不已,她先翻着桌上那──叠水彩画。每──幅画都有一个名字,窗、矜持,童话世界、出外人、热带风情、争食、大地脉动、月夜商场……她看得怔忡出神,他则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神。
“这些画是你生活经验和情思的累积。”望着那些沉稳而着力的画面,她缓缓倾吐了心中深深的感动。
“这些画能不能使你更了解我一些?”他眼中有热切的期待。
“我看见了你的执着和智慧,你以西方艺术的技巧表现出东方精神文明的神秘,以心象的图腾表达生命中的忧愁和喜悦。”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些画。
他的心中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感动与狂喜,她懂得他!
“能不能给我一些评语?”
“我哪有资格给你评语?”她侧头看他,有些难为情的。“刚才我说的都是我自己的感觉啦,不──定是对的,你不要在意。”
“我在意。”他笃定地对她说:“我在意你对我的评价。”
她在他眼里看到和画中表现出的相同执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对他说:“我喜欢你的画,如同我喜欢你。”
他激动地拥住她,为她心动情狂,久久不能自己。她柔顺地靠在他怀里,任他紧紧拥抱着。
“好可惜哟。”她仰起脸轻叹道。
“可惜什么?”他轻轻放开她。
“你怎么不约洁安来,她好喜欢你的画,要是她欣赏了你这些画,一定会开心个好几天。”
他突然有些恼。
“你怎么了?”她发现他沉下脸,不安地问。
“我生气了。”
“为什么?”
他没回答,迳自到墙角从那一叠画中翻出一幅来放在桌上,一双眼盯着她看,仿佛要她上前看个明白。
她迎向他邀请的目光,缓缓走近那幅画。似曾相识的海,似曾相识的沙滩,汹涌奔腾的大海正掀起巨浪朝岸边打来。
“我画出你要的感觉了吗?”费家齐看着她,她看着海。
倏地,她记起和他到海边的那一天,她告诉他她喜欢海,还说他一定画得出那海边的景致……难道这幅画是他为她画的?
她心中有惶恐,有感动。望着画中无边的大海,仿佛又听见了浪涛澎湃,而她的心海此刻也是一阵惊涛骇浪。
“喜欢吗?”他搂住她的腰际,在她身边轻柔地问。
久久不能言语的她,轻轻点着头。
“送给你。”
她抬眸凝睇着他,长长的睫毛眨着泪光。
“为什么?”
“为什么送画给你?”
她点点头。“还有,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送画给你是因为我在乎你,生气是因为我只在乎你。”
“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她垂首低语,他真情的告白听得她柔肠百转。
他轻托起她的脸庞俯视着,那楚楚动人的容颜,因为挂满了晶莹的泪滴显得更惹人怜爱。她对他的影响已超乎他的想像了。和她相遇的眸中确曾是喜悦,从此她便游居他内心的巷弄,经常来访不爱言语的他。
原以为曾经狂放如喷泉的自己已繁盈褪尽成深井,而此刻,他的心里却为她涌现一柱情泉,原来井未枯干。
他以情泉滋润她的唇,不断涌出的轻怜蜜爱几乎要将她淹没,教她窒息。
“为什么生气?”她在那温柔得令人无力抗拒的吻里追问着。
“因为刚才你提到陈洁安。”他不断吮啜她柔软的唇瓣。
“你不喜欢她?”
“不是。”他加重了唇上的力度,好似要惩罚她一般。一阵恣意的狂吻之后,他轻咬住她的唇。“我喜欢你,不同的喜欢,懂吗?”
她呼吸到他爱的气息,于是主动迎上他的吻,热切地回应着,和他一起吸吮着爱情的芬芳,享受着腾升云端的奇妙感觉,陶醉在两情相悦的欢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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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家齐和范姜明葳开始了较频繁的约会。除了去一些他们曾去过的地方旧地重游之外,有时候只是手牵着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尽情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
将车子开往玫瑰中国城的路上,费家齐的心中不断有个感觉涌上来。有她同行的感觉真好,虽然只是送她回家,即使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那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却教他愈来愈眷恋,他的心已被她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