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风笑了,笑得极优雅,“萧社长,你现在才想到啊?我还真是高估了你啊。”
萧励行的脸狼狈的变青,手也无力的垂下,身子踉跄的后退一步,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掩脸,忍不住颤抖,他是气得颤抖。
他……怎么这么愚蠢?
为什么不怀疑她的话,不怀疑她的说辞?
为什么不找人再调查她?
他就这么轻易的相信她,被她撩拨,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她,他就失去面对商场对手的狠绝和理智?为什么冷静的情绪就这样轻易的被扰乱?
为什么?为什么?
“萧社长,我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子。”
废话!谁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儿子时不会吓一跳?而且这个儿子还不是一、两个月的胚胎而已,而是已经有手有脚、会哇哇大哭的……棘手人类。
是呀!他早该想到,虽然林芳郁说孩子的父亲是黄清风,还强调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让黄清风恢复“正常”,但以林芳郁保守的个性,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千人枕、万人骑的地步?怎么会让自己拥有的恶名?除非她决定演一辈子的妓女。
但那是她母亲最不屑的呀!
林芳郁再不堪,应该宁死都不会做这等羞耻的事,所以……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他的。
萧励行多想仰天长啸,发泄心里的懊恼。
但这里有外人在,他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要做,也得等到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你在看我笑话?”他狠狠地瞪著黄清风。
黄清风当作没看到似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悠哉的跷起二郎腿,“哪有,我是羡慕你,我真恨不得那孩子真是我儿子呢!”这样,他就不会被赶出家门还断绝关系了。
这话听在萧励行耳里可是刺耳到不行,他狼狈的偏过头,大口深呼吸,终于找回了平时的理智,然后他闷闷的问:“他们母子现在在哪里?”
黄清风摇摇头,“她不想见你。”
“他们在哪里?”他固执的追问。
“她不想见你就有本事躲得让你找不到。”
萧励行也想到了这一点,“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徐徐说道,还是那样充满威胁性的语气。
黄清风脸色一正,“她怕我受不了你的威胁利诱,所以没告诉我。”
丙然是他的女人,把他的个性都模透了。
懊死!真的该死,他错不该把一只山猫当家猫养。
医院──
泪水从林芳郁的眼眶里迸出,却不是因为伤心。
“你……你是说……真……真的吗?”她望著眼前仿佛从天而降的白衣天使询问。
“是的,你已经怀孕了,恭喜你。”身穿白衣的医生露出真心恭喜的笑容。
一旁来陪诊的连静卿可吓呆了,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芳郁恍如在云端跳跃,雀跃的踏出医院大楼。
老天真的对她很好,让她如愿的又怀上萧励行的孩子,这样为心爱的人生一双儿女的美梦就可以实现了。万岁!万岁!
反观来陪诊的连静卿就苦著一张脸,步伐沉重。也难怪,她曾经身为社工,看多了未婚妈妈独自抚养小孩的辛酸,虽然她自己也成了情妇,生下的孩子也将会是个私生子,但至少她确定严焱天一定会好好保护她跟孩子。她有这样的保障,但林芳郁没有。
虽然眼前的林芳郁跟普通女人不一样,看似柔弱,其实坚强,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没有“丈夫”的支持,也没有“父亲”的维护,她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真正的家人了。
虽然她跟严焱天已经把林芳郁当作家里的一份子,但那毕竟不同。
“静卿,你不为我高兴吗?”林芳郁突然握住连静卿的手。
连静卿的脸庞带著满满的同情,看著眼前曾经扮演过她“小泵”角色的林芳郁,她出声苦劝:“芳郁,你已经有一个私生子了,再制造一个不好吧?”
“哪有什么不好?”她丝毫不以为意,笑容里依然带著满满的幸福。
从很久以前,她就有一个愿望,要为心爱的男人生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她会教哥哥保护妹妹,尊敬所有的女性;也会教妹妹温柔待人,施展柔软的智慧。现在这个愿望就要完成了,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缺憾,她这个理想的家里头缺少了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但没关系,天底下没有一个角色可以难倒她,相信以她的天分,要同时扮演两个角色也没问题的。
“有什么好?他们没有爸爸呀!”连静卿严肃的望著她。
林芳郁偏首,倔强的说:“我可以当他们的爸爸。”
在连静卿的眼中,这样的林芳郁只是一个逞强的女人。
“真的可以吗?”深深吸一口气,连静卿有了觉悟,就算会惹她不高兴,她还是要说:“你的妈妈也身兼父职,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快乐吗?”
林芳郁脸上的表情顿时冻住,脑中浮现的是母亲怨恨的脸、憎恨的怒骂她──
都是因为你,他才会不要我……都是因为你……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要是没有你……
用力甩头甩去这些难堪的回忆,她露出笑容,“不会的,因为他们跟我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父亲。”
她不会把对萧励行的爱与恨转嫁到孩子身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变得跟母亲一样,犯下愚蠢的罪恶。
“我一开始就会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早就死了。”所以他们不会怨恨父亲的抛弃,因为根本就没有父亲。
“但你知道他还活著。”连静卿怜悯的看著她的表情,对一些东西已经了然于心。
“我会努力忘掉他。”用五年、十年、一辈子……
“忘得掉吗?”
林芳郁肯定的点头,“我一定办得到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如果忘不掉呢?”
“绝对不会,我会忘记的。”她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
连静卿忍不住伸手捂住她的脸,不忍卒睹。
“静卿,你在做什么?”林芳郁闷闷的声音从连静卿掌下传了出来。
“芳郁,你的笑容好假、好丑,不要再笑了好不好?”
连静卿的话让她僵住了声音,也冻住了动作。
“想哭就哭,没有人会笑你的。”连静卿接著说。
林芳郁多想用力掰开连静卿的手,告诉她,她想太多了。但她的双手竟然乏力,还觉得浑身发冷,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为何维持不住了呢?
懊死的连静卿,为何要戳破她美丽的谎言跟伪装?就因为她曾经是个自以为是的社工?
“哭吧!”连静卿温柔的伸出双手环抱住她,“我是你的姐妹,哭吧!没关系的。”
她呆了一下,心里某一处坚硬的地方似乎有一角崩溃了,崩溃的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收拾,终于,她再也受不了,扑进连静卿的怀里,颤抖的流下泪来。
她隐藏多年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
所有的不甘心和委屈都化成一声比一声还要教人心酸的呜咽。
林芳郁这一哭,竟然哭了好久好久,久到所有人都为之忧心不已。
已经把林芳郁当成自己妹妹的严焱天大为火光,瞪著那个偶尔很敢说,却一向没胆承担后果的人儿,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几次又长又无奈的气。
“你……你就不会收敛一下你那张乌鸦嘴吗?”他忍不住暴吼。
严焱天无奈的看著自己不幸爱上的女子又缩在沙发上发抖,露出一脸害怕的神情,好像他是拦路杀人的强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