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她妈的!她真该咒!
莎拉听到车胎在门前路上摩擦砂石的沙沙声,便猜到是谁来了。摩根跨出汽车,走进汽车卷起的尘埃中,她一见到他,心儿便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他按响了门铃,她迫使自己默数了十下才去开门。她推开防风雪的外扇门,然后退回来,但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那深棕色的眼睛射出的寒气逼人的目光,使她浑身发冷,寒颤起来。
“你床上的空缺立刻就给填补上了,没浪费掉一分一秒的时间,是吧?”
莎拉端了一口气,说:“什么呀--”
“别费劲装出如此惊讶的样子啦。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诧。你肯定忘了,对你的多情程度我可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啐,啐,如果你眨眼就把咱俩那欢乐快活的几晚忘得一干二净的话,莎拉,那你就太伤我的心了。拿去!”说完,他将弗雷德里克服装柜的塑料袋塞到她胸口上,她下意识地急忙抓紧塑料袋,塑料袋才未从她那毫无知觉的手指里滑落下地。“请相信我说的话,你那位最新的情人会对你所买的东西欣喜若狂的。”
莎拉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怔怔望着,对那些从他口中喷射出来的刻骨仇恨的话语,她简直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他转身朝他的汽车走回去时,她只是茫然地注视着。他伸手旋转车门把手时,一声叫喊猝然从她口中冲了出来。“滚你妈的蛋,摩根?福思特!”她尖声叫喊道。
“不,莎拉,”他高声反唇相讥:“是滚你妈的蛋。”
“妒忌?来,继续说下去,丽塔。”
“我是严肃认真的,”丽塔叫道。“他当然心有妒忌。该死的妒忌心理。不然,他干吗要开那么远的车跑到这儿来,对你说那些话语?”
莎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摩根跑来臭骂指责她,将塑料袋丢还给她,这是两天前的事了。孤苦伶仃的两天,凄楚难挨的两天。一个钟头前,丽塔过来看她,她把心中的苦水一五一十向丽塔倾倒出来。
“莎拉,我的好朋友,你是心里方寸大乱,无法理解男人的心理罗。一个男人家,若是对一个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话,他是懒得惹丝毫麻烦来伤你的心的。这也就意味着,他本人心里也同时会受到刺激伤害、受到妒忌心的折磨,于是,他就用他所知道的唯一办法来进行反击。”
莎拉叹息一声,双手拥在厨房的饭桌上。她和丽塔坐在饭桌旁,一边聊着,一边啜饮冰冻茶。玻璃茶杯上附着一层水汽。“我看,那个男人之所以感到受到伤害,全是出于他的自尊心的缘故。他以为,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跟另外一个男人睡觉,胡思乱想使他心烦意乱,他根本用不着为我的事情操心嘛。”
“我不理解的是,”丽塔困惑不解地说,“究竟是什么鬼原因使他匆匆离去。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认定,你是一门心思想要占有他的孩子?”
莎拉耸耸肩膀,说:“他只是说,他知道我会做出任何事情来把孩子们留在我身边。”
丽塔用她的玻璃杯底部凝结的水珠在桌面磨画水印圈圈,这两个女人的目光木然地凝视桌面。一会儿后,她俩同时抬起头,瞪大眼睛,惊愕的目光对视着。两个人同时想起了骑马赛跑的那天晚上,她俩通过的那个电话。
“你不认为是--”
“他可能听到了咱俩的--”
她们两个人同时说了起来,说到中途又停了下来。
“肯定是这么回事!”莎拉省悟地大叫道。“那天晚上从赛路会回家的路上,他还是好好的,兴高采烈的哩。”
“啊,我的天哪。”
即使她们俩认为,她们找到了产生问题的原因所在,但是,对此却毫无办法可想。过了一会儿,丽塔回家去了,对莎拉生活中的痛楚,她感到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莎拉在地板上踱来踱去,苦苦思索着。真是这么回事吗?他偷听到了她对丽塔的漫不经心的答话?这么几句无意中说出的话,竟会使得他把她看成这么坏?这么看扁了她?
如果是这样,她想,从一开始,他对她的人格就是不太相信的,一阵突发的怒火烧遍了她的全身。
现在,她该怎么办?跪倒在他脚下,乞求给她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吗?
她的怒火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
对﹒她非要解释清楚不可。她可以用那个箱子作借口。那些孩子们无意中留下的东西,她真愿意他们能失而复得。他把她的那包东西还回来的那天,他根本没让她有时间想起把箱子交给他。
可是,她不晓得他住的地方呀,他的电话号码在电话本上又查找不到。她怎么样才能获得这个机会呢?
摩根将剩下的一点丹尼尔牌水果白兰地酒在杯底摇来晃去,他咒了一声,意识到几乎过了中午了。这就是说,他变得好酒贪杯了?他把酒杯对着嘴巴,将剩余的酒一口喝干。
今天,他带孩子们到校注册。一个多星期后,他们就要开学上课了。但安吉除外。他得给她找一个日托中心。虽然一想到要把她送到陌生人中间去,他就心里不快,但是她需要与同龄的其它孩子交往呀。
起码,现在她开口说话了--只是跟哥哥姐姐说话,而不跟他说话。真见鬼,她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她不愿与他接触亲近,每天白天把她留在他身边,这毫无好处。
他无聊地纳闷,一辈子从未在阿巴拉契亚山脉的西部地区住饼,他何苦要陷在俄克拉荷马城里呢。
愚蠢的问题,伙计。
对,蠢极了。
他现在仍然留在俄克拉荷马州,是因为莎拉也在俄克拉荷马州。他俩之间的某些事情还没有了结,到底是些什么事,他心里也不清楚。也许是,与她的关系彻底破裂掉,更为痛苦地与她一刀两断,各奔东西。如何使事情最后了结,更为无牵无挂地了结,而不是藕断丝连,他心里一点底数也没有。
但愿他心里有个谱就好。他知道,他不打算再去见她,既然如此,干吗他还要留在这里?
他知道,有一件事是他非做不可的--与韦斯谈一谈这件事,他推迟了好几个星期了。他俩关于莎拉的争论,他一直未处理,没有理清。摩根本不该那样凶地呵斥韦斯的。
摩根见韦斯在另一个房间里,与弟弟妹妹们在一起看电视。韦斯的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瞧着摩根。摩根朝门口点了点头,韦斯跟着他走去。他俩来到摩根的卧室,关上门。摩根不愿意这次谈话让其它的孩子偷听到。
“你想说什么事?”
摩根喟叹了一声。这次谈话不会使人感到轻松的。自认他们离开农场以来,他与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个方面是轻松如意的,事事都不尽如人意。这次谈话没有什么时间去字斟句酌。他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干吗你认为我和莎拉在……在……”
“一块睡觉?”
韦斯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嘲讽意味,摩根大大放下心来,说:“对。”
韦斯耸耸肩膀,说:“一天晚上我饿醒起来。莎拉的卧室就在厨房的紧隔壁。我听到了说话声。”
“仅仅因为你听见我们在她房里说话,你就认为我们在……”
“一块睡觉。是的,我是这样想的。嗯……当时已是凌晨三点钟了。”
摩根在床头旁踱过来踱过去,他的真实内心是想弄清楚,对于父亲和养母睡觉,韦斯是怎么个看法。经过了好一会儿沉默之后,他终于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